既然是下棋,怎么可能片刻的工夫就下完?
傅庭筠在心里琢磨着。
赵凌马上要前往贵州履新,那先生曾协助过皇上“清君侧”,想必是很有谋略的人,说是下棋,说不定是赵凌抓住了机会,借着这个机会在向先生请教经略贵州的计策呢……她还是别打扰好。
想到这里,她笑着吩咐来报信的小沙弥:“你去回了赵大人,就说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陪着五姐夫和五姐姐在寺里逛逛,他若是下完了棋,再来寻我们也不迟。”
小沙弥笑着应声而去。
傅庭筠忙给五姐夫道了声歉,道:“那位先生在寺里静修,有些方外之人的脾气,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先生是被先帝革除了功名的人,从前不觉得,现在皇上登了正统,皇上身边的人就对先生有些讳莫如深起来,很多人并不知道先生是什么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五姐夫。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不要紧,九妹夫想必是遇到知己了。”又道,“我还是第一次来潭柘寺,在西安的时候就听说过该寺的大名了,今日一见,只觉得名不虚传。九妹妹可知道这潭柘寺有什么好去处?”
傅庭筠对五姐夫的体贴很是感激,笑着介绍起潭柘寺来:“……有上下塔院,葬着历代高僧……观音殿是前朝公主出家的地方······寺后山有两眼泉水,一名龙泉,一名泓泉,两泉汇合之处称龙潭,龙潭泉水甘冽清澈,名声不次玉鸣水……”
如果说之前五姐夫说的是客气话,那现在他眼睛一亮,从心底对潭柘寺兴致勃勃起来:“那是得好好逛逛才是。”说着,瞥了一眼傅庭筠的腹部又生出些许的迟疑来。
傅庭筠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有身孕,不便劳累奔波,忙笑道:“我在这里喝茶好了,五姐夫和五姐姐一起去看看。平日里潭柘寺人山人海的难得今天清静。”
五姐夫和五堂姐都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
傅庭筠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笑道:“我就在殿里歇着,身边又有雨微照应,不打紧的。”
虽说机会难得,五姐姐看着傅庭筠微微凸起的腹问,还是拒绝了:“…···相公您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九妹妹正好说说体己话。”又道,“潭柘寺那么大,又是后山又是塔院的,想想都觉得腿酸,我就不去了。”
既然妻子觉得累,五姐夫也就不勉强了。
傅庭筠让珍珠给知客和尚传话,让他安排个小沙弥给五姐夫带路,自己则和五姐姐、雨微在偏殿里喝茶。
冬日阳光温和偏殿宽阔,照不进来,偏殿里不免有些冷。
雨微要去吩咐小沙弥端个火盆进来。
“还是算了吧!”傅庭筠笑道“这太大了,就算是端了火盆进来也不顶用。”
雨微想想也是,脱了身上的皮袄::“你搭在膝上吧!这样也暖和一点。”抬头看见了坐在一旁的五堂姐,忙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寻件棉袄来,“……给五姨太太也搭一搭。”
“不用那么麻烦了。”五堂姐笑道,“我又不像九妹妹,是双身子的人。”
坐在这里的确有点冷,而且总这样喝茶也不是个事。
傅庭筠见外面阳光明媚,想了想,笑道:“五姐姐观音殿离这里不远,因是前朝公主修行的地方,殿门口有株百年的山茶花,我估摸着这个时候正是开花的时候,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五堂姐听说离这里不远欣然答应了。
雨微就搀了傅庭筠,大家去了东边不远的观音殿。
或者是因为今天的香客很少,观音殿门口冷清清没有一个人,殿前人高的山茶树开了碗口大的红花,压得树枝沉甸甸地弯下了腰,树后一片翠绿的竹林,更显得花红似火。
五堂姐看着欢喜:“真是漂亮!这是状元红吧?”
“正是。”傅庭筠和五堂姐说着闲话,“姐姐怎么知道它叫状元红?我记得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姐姐最不喜欢萌花弄草的,什么时候转了性?”
“还不是你姐夫。”五堂姐笑道,“那年你姐夫参加乡试,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弄了盆状元红的山茶花,说是给你姐夫求个吉祥,让我帮着好好养着……”
姊妹俩的话题就转到了五姐夫的举业上来:“······我看着五姐夫是个谈吐文雅,是个喜欢读书的人,莫非庶务太多,牵扯了五姐夫的精力?”
“公公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才有机会打理姚家的庶务。”五堂姐苦笑,“你五姐夫也的确是个读书的人,不过书读得太多,不免有些书生气,制艺就常常另辟蹊径,不太得主考官的喜欢······”
“原来如此。”
而雨微她们见姐妹俩人说的是些体己话,都知趣地远远走开,站在离她们姐妹两、丈的地方。
五堂姐的话说的也就更直接了:“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好····…那年三姐夫中了进士,还没有进京,三姐姐的婆婆就张罗着给儿子纳妾了。说是三姐姐要在家里伺服老人,主持中馈,养育子女,三姐夫在外做官,身边没个照顾的人不行。要不是她走得早,三姐夫屋里早就有了别人······”
说话间,傅庭筠身后的竹林里突然传来几所异样的沙沙声。
她不由头。
看见竹林里有水绿色的绸子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