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筠心如擂鼓,屏气凝神地支了耳朵听。
“你们想得太多了。”赵凌笑道“那陌毅不过是问了一句家小
该如何安置而已……”
被陈玉成说一向冷静自若的金元宝却跳了出来:“九爷,话不能这么说。您看那陌毅的行事手段,在临春镇的时候,他和你嘻笑玩闹如同好友,到西安府后,知道您手下还有帮能成事的兄弟,又见您迟迟不去见吴大人,立刻翻脸无情要置您于死地。待你击退了神骜营的人,又去见了吴大人之后,他立刻来拜访您,把身份告诉了您,还向您透露,您之所以被都司安置在了庄浪卫,是因为他向颖川侯推荐了您,暗示他有办法左右您的前程,结交之余也为了“威。。他算准了您讲义气,进军营也会带着我们这帮兄弟,不声不响地把这件事给办了,是让了为您感激他,承他的情,这是“恩”恩威并济,审势度事,傅姑娘被这样的人惦记上了,怎么是我们“想得太多”又怎么是“问了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
陌毅出面,将金元宝他们都和赵凌安置在了一起?
傅庭筠有些不敢相信。
可陌毅为什么要惦记她呢?
除了和赵凌的关系,她想不出自己在陌毅的眼中还有什么价值。
可就这火石电光的一闪,傅庭筠骤然失色。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朝中三品以上武官的家眷,都要留京,就是为了节制在外的将领。赵凌和十六爷不过是一面之缘,如今却带着一帮兄弟去制造,颖川侯又拿什么节制他呢?
对外,她可是他的未婚妻!
傅庭筠觉得手心湿漉漉的。
难道陌毅要赵凌把她送到张掖去不成?
“总能想出办法的!”赵凌的声音淡淡的,语气有些飘忽,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陌毅又没有明说,我们只当不知道就是了。他要是追问起来,到时候我们只说张掖飞沙走石,干燥少水,住不习惯就是了。”
竟然被自己猜对了!
傅庭筠后背凉飕飕的。
金元宝是一副气极败坏的口吻:“九爷,您不能这样自欺欺人。
傅姑娘面对匪徒为保贞节宁愿自刎,却因为怕张掖的穷山恶水而要留在西安府。这样的借口,您说得出口,傅姑娘也受得住,那陌毅却绝不会相信,………”
“元宝”杨玉成打断了他话:“我们为什么都想跟着九爷去投军,还不是想光宗耀祖。为什么想光宗耀祖,还不是想家里的人吃的好,穿得好,过得好,不用看人脸色,走到哪里都有人巴结奉承。,。
他忿忿然地道“要是投了军还要让家里的人跟着受辱,还不如一拍两散各回各家……
不,不,不,不能这样。
赵凌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洗白身家的机会,不能就这样丢了。
傅庭筠抬手就要去叩门。
可指尖在触摸到硬邦邦的黑漆门时,心头一震,又收了回来。
母亲在京都,正为着她的倍受煎熬,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不予理会?
还有父亲。
他是在她被灌药之前回来的?还是她被灌药之后回来的?
如果是之前回来,为什么不强行阻止?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做官的了,哪怕灌她药是祖母的意思,不看僧面看佛面,祖母怎么着也要有所顾忌才是。
如果是之后回来的,她生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好好地调查一番,反而把母亲带去了京都,好像这件事全是她的错,做父母的只好羞愧地回避似的。
还有大伯父。
在家从父,父死从夫,夫死从子。祖母不管辈份怎样高,大伯母不管怎样厉害,毕竟是女流之辈。大伯父曾在外为官,见多识广,回来后又掌管家中事务,她被灌药,不管是谁的主意,都不可能瞒得过大伯父。大伯父为何如此?
她想在西安府等京都的消息。
想见母亲一面。
想知道她被灌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告诉父亲,她是清白天。
想问问大伯父,为什么宁愿相信左俊杰那个外人的一面之词也不问她一声私情是否属实!
甚至想,等赵凌忙完了他自己怕事,她想让赵凌找个稳妥的人送她去京都。
西安府离京都,不过十来天的路程就到了她要站在父母面前,要站在大伯父的面前,面对面的问清楚。
是死是活,她要弄个明白。
可现在,她该怎么办?
留在西安府,赵凌怎么向陌毅交待?
去张掖,那些一直如蝮在喉的伤心、难过、困惑、不甘、忿恨又该如何?
她茫茫然地站在矢井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