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管杀不管埋,恶臭飘到十多里外,就连风都是臭的,中山王的人马为了防止疫病,再将这所有的人堆在一起浇上油烧了个干干净净,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浓烟冲天,油烟四处飘散,以至于方圆十里内的水缸和湖泊表层都浮了一层人油珠子。
战场的惨烈远超他的想象,他吃不下饭去,就连水都喝不下去,看到就想吐,看到就会痛恨二哥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糊涂,铸成这样的大错。就算是有人算计,那也是弱点被人攻破,也是没有坚守住心中的信念,忘记了爱好和责任谁更重要。
三万多条人命啊,天大的理由都不能以他们的性命身家为代价。若是主将在,有人主持大局,合理调度,哪怕就是兵力悬殊,最后总归是要输,那也不至于败得如此惨烈,如此彻底。
傅明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耻辱必须要用鲜血去洗涮,傅氏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将军,却是这样的下场,长兄、三哥都不是这块料,下一辈的孩子们也没有从军的,那就让他站出来,替傅氏,替二哥,洗净这耻辱。
长随韩成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地把一封信递交给他:“是京里来的急信。王妃的。”
傅明正接过信封,看到熟悉的笔迹,心情总算是要稍许好了一点。明珠的信写得很简洁,第一句是说家里一切安好,摄政王府和太皇太后的矛盾水火不容;第二句是说她早在事之后就私底下拜托沈瑞林帮她搜寻二哥,人找到了;第三句是让他从沈瑞林那里悄悄把二哥带走,再送到记国昌华公主那里去,然后告诉宇文初,人没有找到。
傅明正捋清了这其中的关系,默默把信烧了,走下城墙去寻沈瑞林。
沈瑞林正和一群将领站在沙盘前推演军情,听说他来了就抛下那群将领,热情地邀请他往屋子里去:“知道你吃不下肉食,我让人给你弄了些鸡蛋来,用深井水煮,再剥了皮吃,一定没有那些东西的。”
傅明正苦笑:“你还真把我当成京城来的公子哥儿了。我哪里是挑剔嫌弃?我是被那三万多条人命压得喘不过气来。闭上眼就会看到他们,都在问我,傅将军在哪里。”
沈瑞林心虚地垂下眼去,拼命才挤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不是都查明白了么,二哥是被人算计陷害了,他也不想这样的,他生不如死,比谁都难受。”
傅明正淡淡地道:“我听你这话,就好像是见过他似的,不然你怎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沈瑞林没有反驳:“你收到明珠的信了?”
“你也收到了?她是不是让你把人交给我?”傅明正红了眼睛瞪他:“瞒我这么久,每天看我疯了似的到处找他却无动于衷,你可真够狠的啊。”
沈瑞林苦笑:“那我能怎么办?你随我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