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穿了青色的亲王服饰,外面罩着黑貂皮斗篷,金冠,一本正经地站在道旁,神色清冷,整个人散着一股“不要接近我,请保持距离;放尊重点,本王是你的狗眼能随便上下打量的吗?”的味道。
明珠原本是笑着的,看到他这副样子就忍不住收了笑容,皮笑肉不笑地给他行了个礼:“妾,傅氏明珠,见过摄政王,给摄政王请安。”
宇文初半垂着眼睛,端正肃然地应了:“不必多礼。”然后伸手去扶她,手掌才挨到明珠的手臂上,明珠就觉得热气和一种怪怪的感觉透过厚重的冬装传递到她的皮肤上,再沿着血脉疯狂地往全身冲去,一直撞击到心里,让她有瞬间不能呼吸。
她抬眼去看宇文初,刚好撞进他的眼睛里去,他半垂着眼,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手掌抓住她的手臂,越抓越紧,掌心也越抓越热。
此时无声胜有声,明珠莫名其妙就红了脸。
宇文初缓缓松开了手,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端正严肃的样子:“王妃一路远来,辛苦了。”
明珠低咳一声,同是端正严肃,大义凛然地回答道:“能为陛下、为太皇太后、为殿下分忧是福气,不敢说辛苦。”
居然还会装了,装得还挺像的。宇文初浓黑的长眉挑了一下,探究地看着明珠。只见明珠比走之前要略丰满了一点,肌肤容色不见憔悴,反而是更加玉润光彩了,身姿挺拔,俨然是又长高了些,眼睛里更是比从前多了一些东西,是阅历、也是风霜。但她整体仍然是快乐、温暖、简单、可爱的。
宇文初忍住想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淡淡点头:“天寒,雪大,你就不必跟着了,先回车里吧。我去看看桓王。”
明珠听话地上了车,从后车窗里看去,只见宇文初步履沉稳地往后走去,战战兢兢的小桓王带着一大群人神色不安地站在道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此时方露出了一丝和气的微笑:“桓王远道而来,天寒地冻的,这一路辛苦了。”
桓王身子一矮,给宇文初行了子侄礼,宇文初飞快地把桓王扶起来,和气地说了几句话,让桓王领着他的小弟妹们照旧上车去。
而不远处的道旁,宇文佑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既不过来请安行礼,也不离开,就在那儿站着。看上去颇有几分落寞孤寂之感。
明珠皱了皱眉,宇文佑是故意的吧?让人看了还以为宇文初故意冷落薄待欺负他呢。好歹是两兄弟,做得这样难看真的好吗?刚想着,就见宇文初转过身朝宇文佑走过去,她隔得太远,宇文初又是背对着她的,她看不清宇文初的神色,只看到宇文佑沉默地给宇文初行礼,宇文初没有还礼,也没有去扶他,而是背负着手,同是沉默地看着宇文佑。
冬蕙替明珠把帘子放下来,轻声道:“前面张罗着要在桂县的行宫驻扎,这就要走了,王妃坐好吧。”
忽听郑嬷嬷感慨道:“殿下这半年来威仪越盛,老奴还以为久别重逢,他多少会有点失态呢,谁知竟然如此端得住,先公后私,就连咱们的米粒儿也没有来看啊。”又呵呵笑道:“殿下这也是为了王妃好,不然行止有差,明日御史就得有话说了。”
明珠觉得怪怪的,少不得多看了郑嬷嬷一眼,但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笑笑:“嬷嬷这是生怕我会往心里去,生气,又和殿下闹别扭吧?”
郑嬷嬷笑着给她行了一礼:“正是呢,老奴生怕王妃小气,刚回来就闹,那可不好。”
“你放心吧,我有数。殿下如今掌握着朝廷事务,自是比不得从前,人前威严端肃才能有威信。”明珠从乳娘怀里把米粒儿抱起来,将脸贴在她的小脸上,低声道:“我们要回家咯,米粒儿快快醒过来。”
米粒儿蜷着拳头呼呼大睡,压根就不理睬她。
马车走了一段,突然停下来,有人在外头激动地喊道:“属下给摄政王请安!”
然后就听见了宇文初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必多礼,你们这一路辛苦了,回去后重赏。”
接着车帘被人打起,宇文初走了进来,郑嬷嬷等人赶紧退出去,只留了明珠和米粒儿在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