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丛院子戒备森严,并不许闲杂人等随便出入,领头的看到是慕姑姑才放了行。几个太医正围坐在火炉边愁眉苦脸的,见慕姑姑进来就哀恳道:“还请姑姑替我们和太皇太后求求情啊,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真的没有办法啦。”
慕姑姑温和地道:“几位太医莫要着急,英王妃在此,有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那几个太医对视一眼,反倒不敢说了,病人家属碰不得,特别是这种位高权重,据说脾气又不大好的就更碰不得,说不定三言两语不和,暴打他们一顿也不一定。
明珠也没有心思去管他们怎么想,忙着往里去看傅丛。宫人正给傅丛擦脸和手脚,屋子里虽然熏着香,但还是掩盖不掉淡淡的腐臭味儿,明珠凑过去一瞧,只见傅丛一只手臂全露在外头,上臂处包扎了纱布,显然伤口就在那里。
她心里觉得不对劲,就问那几个太医:“怎么回事?”
其中有个最擅长跌打损伤的张太医是和她打过交道的,理所当然被推出来说明情况:“箭矢和伤口都处理得很好,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见伤口痊愈,竟然是有腐败的迹象,下官等商量了又商量,把周围坏了的血肉给剔除干净,仍然是不见好,灌了许多解毒药下去,都是不对症,反而有越来越糟糕的趋势,所以不敢动了。”
所以说,把父亲接回家去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里面?是要让他在家里咽气吗?为什么这么多事都改变了,为什么已经走到这一步,父亲还是不能逃过这一劫?明珠眼前一黑,颓然跪倒在傅丛的床前,撕心裂肺的痛,她抓住傅丛那只好的手,将额头顶在他的手上,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地道:“不是要把人送出宫去吗?赶紧的啊,让唐春来给他瞧瞧。”
慕姑姑没有说话,张太医惴惴地道:“唐大夫已经来过了,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翻书想法子去了。”
也就是说,再没有办法了?不,一定有办法的。明珠红了眼睛,厉声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张太医低声道:“也许有一个人有办法,江州子。可惜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住得近不近。”
换而言之,就算是江州子有办法,打听到了他在哪里,那也得他住得近,傅丛有命熬得到那个时候。明珠听明白了,又急急忙忙地问慕姑姑:“有没有派人去找江州子?”
慕姑姑见她乱了阵脚,连忙提醒她道:“您可是糊涂了?之前傅相夫人昏迷,不是就到处派人打听寻找江州子的下落了吗?这几天就更不用说了,娘娘和英王殿下但凡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了。”
对于傅丛这件事上,太皇太后和宇文初的态度难得的一致,都是想要把他治好的。毕竟太皇太后虽然和傅丛意见不和,却也不至于就想要亲哥哥就这样死了。
所以是完全没有办法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就这样死去?明珠怔怔地看着傅丛清瘦的脸颊,觉得自己欠他良多。她以为已经尽力,现在却觉得自己陪伴父亲还是太少,不知不觉里,就错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