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亲手给林先生奉了茶,微笑着道:“先生这些年过得可好?听说师娘过世,我曾使人前去吊唁,去晚了,听说先生已经云游去了。”
前一世时,自林先生辞馆回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林先生,不期这一世居然还有机会能再见到。算一算,两世加起来得有十来年的光景了,真是让人唏嘘。
“你师娘在世之时总希望我能陪她看遍天下风光,我却总想着要扬名天下,一心想要做出点功业来,直到她病重难治才后悔,可是已经晚了,我只好带着她的骨灰到处走走看看,算是满足她的遗愿吧。”林先生叹息一回,眉间寂寥横生。
他长得好看,又是和宇文初完全不同的那种好看,上点儿年纪,带些沧桑寂寞,一举一动闲适舒展,总带着一种闲云野鹤的味道,忧伤时眉头一皱,能叫人跟着不忍心酸。
一旁伺候的素梅看得差点呆了,明珠虽然也觉得林先生好看,却也就是觉得好看而已,看了两眼就把目光收回去,狠狠地瞪了素梅一眼。
素梅红着脸退下去:“茶凉了,我给先生换热茶来。”
明珠瞅到林先生的靴底磨损严重,猜他境况应该不大好,便问道:“先生是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怎么也不使人来说一声,也好让我给您接风,好叫大家知道您回来了。”
如林先生这样的琵琶名家,按理说日子不该窘迫的,只要他肯,想供养他的权贵富豪多的是,例如当年傅丛想求他教导爱女琵琶,不但遍寻名家字画亲手送上,还百般礼遇,束脩丰厚不说,逢年过节还另有馈赠。明珠不明白林先生怎会把日子过到这个地步。
林先生笑笑:“远游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路上又遇到了劫匪,好不容易活了命,手却废掉了,自娱自乐可以,却不敢再教人和自称大家了。”
这样就可以理解了,明珠深感同情:“先生住在哪里?”
林先生不肯说:“和几个至交老友混在一起,日常起居也是很方便的。”
明珠见他不肯说,以为他自尊心作祟,便不再多言,先安排他住下来:“受伤的孩子今夜铁定是走不了的,至少也得伤势平稳了才能走,先生留下来住些日子吧,我们府里温泉也有,好大夫也有,背寒什么的也可以一并治了,光泡温泉可不行。”
说话间,素锦带人送了饭食进来,明珠叫管事陪林先生用饭:“先生一路赶来,想必饿了,仓促间准备不了好东西,都是一些简单易得的食物,先生先填填肚子,明日我杀鸡宰羊给先生接风。”
林先生起身谢过,明珠还了他一礼,吩咐管事好生照料,自回了正房。素锦早听说了素梅的事,一路拿素梅开玩笑:“臭丫头这是思春了呢,当年还在相府时就经常悄悄说林先生长得好看,现在大了还会看得呆。不如让王妃把你送给林先生吧?也省得你花痴。”
素梅羞得半死:“难道一朵花儿好看,我多看两眼就是想摘了占为己有不成?那是王妃的先生!你这样说我,让人知道了怎么看王妃?连着你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素锦不饶她:“合着真的觉得林先生是朵好看的花啊!”
冬蕙笑眯眯地看着她二人扯皮,回头和明珠道:“王妃,这两个丫头目中无人,合该每人打二十下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