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嬷嬷见她神情郁悴,好言劝慰道:“太太和大郎君见识宽,娘子听他们的话就是了。”
脑中灵光一闪,季英英终于抓住了一直让她困惑的缘由:“嬷嬷说的不对。娘身体不好。嫂子身子沉重。她和哥哥,都在做梦。”
“做梦?”季嬷嬷愣愣地重复着她的话,不明白季英英的意思。
季英英的语速越来越快:“娘守寡带大我们兄妹俩。她累了。她连秘方都不想守了。她只盼着嫂子能生个儿子,季家有后。哥哥能保住染坊。平安度日。母亲不愿意去想南诏兵是否会来,她连赵家特意遣人盯着季家,都不愿往坏处想了。哥哥也是一样。”
她从来不愿意贬低哥哥。现在季英英不得不承认,自幼在小染坊出身,读过几年书就在染坊帮忙做事的季耀庭能力有限。哥哥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期盼着平安简单的过日子。一切都往好处想。守着心里的梦,只盼着它不要碎了。
家里,可能唯一清醒的人就是自己了。
“嬷嬷,收拾行李,叫季福叔套车。”季英英做出了决定。
季嬷嬷大惊:“外面封了街,娘子怎么出去?”
季英英镇定地说道:“有赵家人盯着,赵二郎不会让我走。我只想让香油趁乱离开季家。我看哪别家都没有盯季家的人多。离了季家,香油就有机会回城报信。”
马车驶出了季家。还没出巷子口,就被赵家的护卫拦住了:“县令大人下了禁令,晚上宵禁,白天封街。三道堰许进不许出。”
季英英直接挑开了轿帘,似笑非笑地说道:“谁说我们要出三道堰了?家里闷久了,还不兴在这街上走走?赵家的护卫做起了衙役的活,赵家大爷是不是要做县令的活啊?”
赵家护卫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想着赵修缘的吩咐,互相使了眼色道:“季二娘子要在街上溜弯,我们管不着。不过,想要出三道堰,就是公然违抗县令大人的禁令。赵家也是为了三道堰的安全着想。我们白干活不拿银钱,季家难道还有意见?”
“没意见!几位辛苦了。回头我令厨房熬些汤给几位送来。”季英英放下了轿帘,闲闲地吩咐季福,“随意走走。”
马车从街西头溜到了街东头,拐弯到了河边,慢悠悠地驶回浣花染坊的后门。
季英英像是出嫁之后感慨良多。走一程遇到熟悉的人家,铺子都下车招呼。让远远跟在身后的赵家护卫无聊地直打呵欠。
没有人注意到溜到河边老管家后院时,车里的香油借着季嬷嬷与绫儿等人的遮挡,猫腰窜进了老管家的院子。
“老丈,您家的井水真甜。多谢您了。”季英英冲老管家眨了眨眼,登车回家。
马车从后门驶进去,季英英下了车,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