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明媚的眼里噙着一丝胆怯,更多的却是担忧:“老爷太太没有叫你去,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不如今晚你就在姨娘这里用饭可好?”
他是养在大太太膝下,族谱里也从没将他改到杨石氏名下。杨静渊一向都清楚明白自己的位置。可是被自己的亲娘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仍然不好受:“我回明月居。夜宴过后天色已晚,父亲要歇息。我明天再来给他老人家请安。”
望着儿子俊朗的脸,柳姨娘一时间红了眼睛:“姨娘没有别的意思。这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你爹也念叨了几回,说晚上在正堂用饭也见不着你,早出晚归的……再过两个月,你就要娶媳妇了。太太和两位少奶奶忙着打点你成亲的事,你记着去给太太请安,别让她寒了心……将来你媳妇为难。”
担心太太不喜欢自己,担心季英英嫁过来被迁怒。姨娘受宠,依然过得如履薄冰。杨静渊有一瞬的讨厌起自己的游手好闲。他展露着笑颜:“儿子明白。”
他大步离开,走了一程回过头来。柳姨娘站在宽阔的回廊上,夕阳落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温暖的橙色。臂间的粉色披帛被傍晚的风吹拂起来,那幅带着温柔笑容的景致美丽无比。
杨静渊回了明月居,叫香油去打听消息。
晟丰泽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同的还有州府衙门的宁司马,杨石氏的兄长石参军,锦业行会的行一行人。
杨家夜宴请了教坊司的秦思思来唱曲。杨静渊站在树下阴影中。华灯初上,正堂用了三倍的烛火,映得华美的屋宇如同白昼。离得老远,秦思思能绕梁三日的歌声随风飘来。琵琶落音如珠,不停地撩拨着杨静渊的心。翻自家的墙,爬自家的屋顶,去正厅的后窗外偷窥……不行,晟丰泽带的侍卫就站在正堂外,侍婢上菜,都有人特意盯着。晟丰泽武功不弱。万一被他现,杨家的脸就丢大了。
真想知道晟丰泽来的目的。来赴夜宴,不可能选买杨家的锦。杨静渊悄悄拦住个侍婢,让她给杨石氏的贴身大丫头雪青捎个口信。转身去了一旁的湖边凉亭等。
隔了盏茶工夫,雪青匆匆前来:“三郎君,太太在招呼官眷,身边离不得人。奴婢不能耽搁太久的工夫。”
杨静渊吊儿郎当地坐在回廓上,神色极为不满:“好雪青,我没别的事,就是好奇呗。那个南诏王爷不是到处买锦么?这时侯来,也不像是来咱们家买锦的。元宵节的时候,南诏人太嚣张,我们一行人还和他们打了一架呢。他来干什么呀?”
雪青以为杨静渊是因为没去赴宴不满,赶紧解释道:“南诏那位晟王爷在益州采买蜀锦,最早就去了三道堰赵家。都半个多月了,偏不来咱们家买锦。城里的锦户都瞧杨家笑话呢。这不,太太就托了舅老爷将他请了来。太太就是知道你和周家七郎君那晚把晟王爷的轿子都掀翻了,才没有叫你去赴宴。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奴婢先走了。”
她朝杨静渊行了礼,小跑着回去了。
原来是嫡母咽不下这口气,特意去请的晟丰泽。
“我就说嘛,要买锦,怎么也会来杨家。他故意吊着杨家。回头母亲为了杨家的颜面,定会拿出家里最美的锦便宜卖他。奸诈!”杨静渊知道大庭广众之下,晟丰泽一定是优雅从容,听壁角也没什么意思。他啐了一口折回了明月居。
想着明天说服了父亲和大哥出面,募集银两修缮城墙,晟丰泽的脸色一定精彩万分,杨静渊心里阵阵痛快。
夜宴中,杨二老爷一直精神恍惚。晟丰泽的脸和年前塔子山草庐里的神秘男子重合在一起。在迎他的时候,杨二老爷腿一软差点瘫了下去。
给他出主意,要毁了大房,夺了杨家家主的神秘男人竟然是南诏的白王。看到晟丰泽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杨二老爷汗透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