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意欣的话,让齐赵氏听得眼角直抽搐,耷拉着眼皮,脸上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了,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不必恼羞成怒。横竖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你的事,是不会传出去的。”
齐意欣拿手指头轻点着自己的腮边,故作疑惑地道:“我的事?我的什么事?——太太,您真的以为,让几个丫鬟婆子拿着包银子过来,就能坐实了我找下人要银子的名声吗?”
齐赵氏“嗯” 一声,道:“这种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不用当面鼓,对面锣地吵嚷得人尽皆知吧?”
齐意欣把手放了下来,看着齐赵氏正色道:“太太怎么能这么说?今儿这事不说清楚,太太的英名受损,让人家说太太苛待前头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岂不是破坏了太太十几年来塑造的仁慈后母的形象?——再说了,太太,您是我们齐家的宗妇,可是像您这样只知道沽名钓誉,拿着我们齐家的家风名声做人情,去讨好下人奴婢,啧啧,真不知道,我们老爷当初是从哪里寻到您这样的奇葩主母。我们齐家这么多年,没被您搬空了,也算是东阳的奇事一桩了!”
“我还是不明白,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三小姐,说话要讲道理,夹枪带棒只能徒逞口舌之利。就是想祸水东引,也要有理有据才行。”齐赵氏不紧不慢地将话又堵了回去。
齐意欣笑了笑,道:“太太既然不明白,我就给太太解释解释。先前太太反问她们,说我有份例银子。衣食住行也是公中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向下人要银子。——其实我也不明白,太太,为什么我有份例银子,衣食住行也是公中的。为什么我还倒欠了下人奴婢们一大笔银子呢?”
齐赵氏脸色微变,转而想到赵妈妈已死,那些帐本也被自己毁掉了。已经死无对证,便摇头道:“三小姐,口说无凭。三小姐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刚才说的‘反倒欠了下人的银子’的话。是真的?”
齐意欣微微一笑,拍手道:“太太对意欣真是高标准,严要求。意欣说的话,太太就是不信,还说是‘口说无凭’,非要意欣拿出证据才做数。可是这些丫鬟婆子一开口,说我找她们要银子,太太就深信不疑。——太太。您想过没有,她们也是‘口说无凭’啊!”
齐赵氏没料到又掉进了齐意欣挖的坑里面,眼神闪烁起来。讪讪地道:“可是她们拿了银子来了……”
“银子做不得凭据的,太太。”齐意欣笑着回道。“您以为是衙门里面打官司,谁银子多,谁就有理啊?”
上官辉和上官老爷一齐大声咳嗽起来,掩饰自己的忍俊不禁,就连上官简氏都不由莞尔。
齐赵氏睃了男客那边桌上一眼,心里微觉诧异,跟着敷衍道:“你是主子,她们是下人,你说什么,她们当然不敢不听的。——还要凭据做什么?”
齐意欣低低地“啊”了一声,两手放在胸前,看着齐赵氏,眼里有泪珠滚动起来:“太太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今儿这黑锅,意欣我是背定了?!”
齐赵氏刚想张口说“是”,猛然意识到齐意欣又给她挖了一个坑,赶紧又闭了嘴。
如果她说“是”,那就是说,她承认是在故意陷害齐意欣,让她背黑锅。
如果她说“不是”,便是在同意齐意欣刚才的说法,说自己对下人,比对她这个主子还要信任。
齐赵氏再也维持不了笑容,一向明媚姣妍的脸上都有些狰狞起来。——这个齐意欣,怎么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难道自己当初真是看错了她?还是这么多年,她都将自己隐藏得严严实实的?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早知道,就该早些结果她算了……
齐赵氏脑子里迅速闪过“养虎贻患”四个字。
齐意欣看见齐赵氏怔忡的样子,故意将脑袋凑过去,靠在齐赵氏的耳边轻声道:“太太,别太生气。生气狠了,容易长皱纹的,显老。”
齐赵氏胸中怒气翻涌,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靠近过来的齐意欣推了开去。
齐意欣往后踉跄几步,像是收不住的样子,坐在了地上,看着齐赵氏,满脸惊惶道:“太太,太太,意欣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太太一定要抓着意欣不放?!”
齐意正和上官铭一起冲了过来,将齐意欣从地上扶了起来。
齐意正将低头哭泣的齐意欣放到上官铭怀里,冲他点点头,又回头看着齐赵氏冷声道:“太太,快叫你的下人回去吧。还在这里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