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范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默默地从上的位置上走了下来,站到了大门旁边,和自己的婆子丫鬟站到了一起。
坐在椅子上的赵大老爷和赵老太爷也赶紧起身。
赵老太爷快步走到顾为康身边,伸手扶了他起来,又对着顾老夫人嗔怪道:“我说大妹妹,我大外甥如今位高权重,以前只跪皇帝的人,如今也是在大妹妹面前说跪就跪,半丝犹豫也没有。——这样孝顺的儿子,到哪里找去?”
顾老夫人容色稍霁,对着赵老太爷颔道:“大哥说得自然有道理,不过这些孩子啊,年岁再大,官职再高,也是小辈不是?——做人如果连个‘孝,字都忘了,岂不是猪狗不如?”说着,故意瞥了顾范氏一眼,继续道:“不孝的人,天都会帮着收拾。任你是公主皇子,照样让你国破亡,还不如丧家之犬!”
顾老夫人前面说的话,顾为康还低着头,没有在意。可是听到后来,顾老夫人明明白白指桑骂槐,将顾范氏的祖辈都骂进去了,着实太过火了。
顾为康抬起头,哀求地叫了一声“娘!—儿子孝顺您,还不行吗顾范氏听了顾老夫人的话,脸色也是变得煞白,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此时听了顾为康的话,顾范氏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淌,心里更是如翻江倒海一样,忍不住哽咽着道:“我今儿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我居然没有孝顺过你娘亲!”说着,掩面转身离开了浮光院的上房,急步往院外走去。
顾为康回头看见顾范氏突然离开了浮光院,心头大急。
顾范氏嫁给他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帮他操持家务,教养子女,孝顺娘亲,就算顾老夫人有时候给她难堪,她都一言不,从来不在顾为康面前说一个字,也没有过脾气。
这一次,居然气得转身就走,可见是真的气着了。
顾为康一时满心惶恐,连顾老夫人和赵老太爷说了什么话都没有听清楚。
过了一阵子,赵大老爷笑嘻嘻地过来问道:“大都督,请问找我们来,还有别的事吗?”
顾为康回过神来,还是正事要紧,便对赵大老爷道:“是这样的。你们家素宁逃婚八年,我们顾家,已经不可能再聘她为媳了····…”
话音未落,顾老夫人又拿拐杖重重地拄了拄地,道:“说了不许退婚!——你这个不孝子,可要忤逆我么?”说着,又作势要拿拐杖往顾为康身上打过去。
赵老太爷忙拦着顾老夫人,一手抓住了拐杖,一手扶着气喘吁吁地顾老夫人坐下,满面羞惭地道:“这事,是素宁对不住二少。我们也有心想弥补的。”说着,看了赵大老爷一眼。
赵大老爷本来以为有顾老夫人出面,这婚一定是退不了。
可是没想到大都督居然也铁了心肠要退婚,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只好把刚刚在路上跟赵老太爷商议过的话,赶紧说了出来:“我们也想过了,素宁做的,是有些不妥,也难怪二少和大都督生气。”又嘟哝了一句:“怎么早不说退婚?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赵老太爷怒喝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赵大老爷赶紧言归正传,又道:“所以,我和爹商议,就将我家的老二素英聘给二少。我家素英聪明伶俐,又识大体,这些年,一直是跟着她祖母长大的,就跟嫡长女一样教养的。也是姑母和大都督看着长大的。”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对顾为康道:“看,我早跟你说过,我娘家的人,都是通情达理的,绝对不会如同某些人一样,就知道撒娇卖痴,胡搅蛮缠。——既然说二丫头好,就改聘二丫头吧。只要把素英的庚贴拿过来,让我去合个八字就行。”
顾为康心里记挂着顾范氏,听见赵家和顾老夫人三言两语之间,居然就把婚事又改成赵素英,虽然顾为康先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觉得他们这样做,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便敷衍道:“先把婚退了,再谈后面的吧。”
赵老太爷目光沉了下来,看了顾老夫人一眼。
顾老夫人觉得很没有面子,对顾为康道:“我说订素英,就订素英顾为康瞥了赵老太爷一眼,对顾老夫人道:“就算要改订,也得把素宁的婚退了再说。不然东儿岂不是要娶两个正妻?——哪有这回事?”
赵老太爷听了却是大喜,忙道:“娶两个正妻也无妨,横竖她们是嫡亲姐妹。也可以效仿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一桩佳话啊!”
顾为康恨声道:“胡闹!——我江东二十郡刚刚颁了律法,禁止平妻,你们难道要让东儿出丑么?”
赵老太爷呵呵笑了笑,道:“不做平妻也使得。我们素宁既然不能做正妻,就给二少做个贵妾也使得。——素英做正妻,想必也不会为难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