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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舅双手力、要将一块百来斤重的石头搬起,却忽然右腿一软跪倒在地,石头便倒翻而下,险些砸着人,还好旁边的徐十九眼疾手快赶紧用工兵锹挡下了。
徐十九将老娘舅搀起,关切地道:“老娘舅,你腿脚不好,歇着吧。”
老娘舅自嘲地摇摇头,捶着腿道:“这条腿自打五年前给小日本的刺刀穿了个眼,是越的不中用了,现在竟然连百斤都扛不动了,唉,想当年北伐时,我一个人能扛起四百斤的石磨,看来是老了,不中用了,不中用喽……”
“怎么会?”徐十九一边轻松抄起那块百来斤的石头搁在工事顶上,一边说道,“老娘舅你没事给那些新兵蛋子讲讲你的战斗故事,再传授传授你的战斗经验,这比修再多的工事都管用,团座、营座他们不都是你这样带出来的?”
“还有你。”老娘舅点着旱烟管,美美地吸了口,又以苍桑的眼神望着徐十九道,“汉廷他们虽也聪明,却没汉娃子你灵性。”
徐十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老娘舅,待会参座会将收拢的残兵送到这里来,你就跟他一块回师部吧,明天早上十九大队那帮小兔崽子就该赶到吴淞了,你有时间就帮我拾掇拾掇那帮新兵蛋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当兵打仗。”
老娘舅目光一凝,低声道:“怎么,这回炮台湾守不住?”
“怎么会。”徐十九坦然望着老娘舅,笑道,“五年前咱们一个营守炮台湾,面对日军一整个步兵联队,最后不也守住了?这回我估计最多也就一个步兵大队,千把人,小日本的大部队少说也得两天后才能够赶到。”
“你小子,我还不了解你?”老娘舅摇头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撒什么尿,我告诉你,想把我老头子支开,没门,五年前咱爷俩已经分开过一次了,这一次,就算是死咱爷俩也得死在一块儿。”
不知道为什么,徐十九的鼻子忽然有些酸,却强忍着酸意笑道:“您老说啥呢?团座他当年怎么说来着?我就是属猫的,足有九条命,能干掉我徐汉魂的小日本,他还没打娘胎里生出来呢。”
“倒也是,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九命猫这么个绰号。”老娘舅苍桑的眸子里便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当年庙巷之战,你带警卫连往后面穿插,那样凶险的关口你都挺过来了,小日本要想把你干掉,还真挺难的。”
“所以您老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徐十九笑道,“您就放心回镇上,帮我好好拾掇十九大队的那帮新兵蛋子,眼下可是战时,咱们已经没时间慢慢训练他们了,他们能够越早适应战争,就越有机会从战场上生存下来。”
“好吧。”老娘舅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徐十九便背过身去继续修工事,不过原本还是笑容满面的脸庞却一下就笼上了一层浓郁的阴霾,徐十九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他对危险有着近乎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譬如这一次,他的直觉就告诉他,守炮台湾绝对会是九死一生。
徐十九的直觉没错,当他带着61师残兵在炮台山上抢修工事时,松井石根老鬼子刚刚跟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吵了一架,米内光政又将第3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好一顿埋怨,长谷川清觉得没面子,便调了十几艘军舰来配合尾原大队抢滩登陆。
此时,包括旗舰“出云”号巡洋舰以及“加贺”号航空母舰在内,第3舰队的十几艘军舰已经在吴淞外海一字排开,满载尾原大队近千号步兵的十几艘登陆艇也已蓄势待,只等正午涨潮,便要在炮台湾强行抢滩登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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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现日本海军在吴淞外海集结的,是浦东的第8集团军。
淞沪会战打响之后,蒋委员长便将聚集在上海的国军各部编为两个集团军,除了张治中的第9集团军,还有张奎的第8集团军,第9集团军负责围歼虹口、杨树浦两区日军,张奎的第8集团军则负责浦东地区的警戒。
不过,此时的第8集团军名义上虽然是个集团军,实际上却只有一个步兵师加一个炮兵旅,而且这个独立炮兵第二旅还只是个空架子,实际进入浦东参战的只有炮二旅第二团的一营,其余几个炮营早已经拆成炮连配给各师了。
蒋委员长在日本陆士留学时学的就是炮兵,可他对炮兵的运用真的是一窍不通,但凡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火炮必须得集中使用,可是蒋委员长却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将原本就不多的几个炮兵旅、炮兵团拆开使用。
必须要指出的是,将炮兵分拆使用,这也是淞沪会战第一阶段的攻势作战中,国军未能迅速围歼上海日军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