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前院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来回踱步,走走停停,时不时抬头瞅瞅毫无动静的殿门。
“都快半个时辰了,什么话要说这么久?”唐芯怨念十足地嘟哝道,特想冲进去把某个打扰冷面神休养的混蛋逮出来,可想想之前被撞破的事儿,又觉得就这样进去,保准会被他调侃。
眼睛咕噜噜一转,忽地一个妙计浮上心头。
“哟西,就这么办!”说完,头也不回冲了出去,绕过蜿蜒迂回的长廊,熟门熟路窜进太医院。
“皇上下午要喝的药,熬好了吗?”
院中煎药的药童乍一见她,忙将手里的活计停下,恭敬行礼:“回娘娘的话,药都备好了,只是未到用药的时辰,尚未熬制。”
“啧,”唐芯失望地一瘪嘴,可随即,目光便投向了炭炉上冒着热气的小黑锅,“把这药帮我盛一碗。”
“什么?”药童几乎以为自个儿出现了幻听。
“皇上的风寒久不见好,本宫严重怀疑太医院的医术,便从宫外请了位名医,只是这人医术如何,有待考证,恰巧这儿有现成的药可以用来考校此人的水准,若他能准确说出此药的成分及功效,也就罢了,若是不行,哼!”意味不明的冷哼,叫药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慌忙取来木盒、瓷碗,倒了满满一碗交给她。
唐芯满意地笑了,临走前,不忘叮嘱一句:“名医入宫一事是瞒着太医的,一旦此事传出去,坊间必会笑话御医的医术,引起不少流言蜚语,”说着,略带深意的视线落在颤巍巍的药童身上,“本宫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奴才今日不曾见过娘娘。”药童极其上道的答道。
“很好。”唐芯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而后,在药童感恩戴德的欢送下,快步行出太医院,刚回到乾清宫大殿,便听见沈濯香汇报政务的声音,整理整理表情,雄赳赳气昂昂踏进殿门。
察觉到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沈濯香适才收音,一回头,就看见了唐芯那张阴云密布的小脸,失笑道:“皇嫂就这么一会儿,也离不得皇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来给他送药的!”唐芯摆出一副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的模样,越过他往龙塌走去,只是在擦身而过之际,左脚猛地一抬。
沈濯香意识到不好,忙飞身朝旁侧跃开几步,躲过了她的攻击。
“香王,”唐芯眉梢一扬,语气古怪地问,“你这是几日没洗澡了?”
“……”沈濯香被她问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濯日先是一怔,随后,宠溺地笑了,虽不知这丫头何出此言,但通常她露出这副表情,便意味着心里又有了什么坏主意。
“身上没长跳蚤,好端端的,你干嘛瞎蹦达?堂堂一朝王爷,如此不注重个人卫生,难怪人景国公主瞧不上你。”谴责的眼神从上到下把沈濯香扫视了一遍,接着,她又默默后退了两步,好似他身上有什么怪味儿似的,一脸嫌弃。
沈濯香顿时傻了眼:“臣弟……”
“我知道,这话说中了你的伤心事,”唐芯迅速打断他,“你也别怨我,谁让我做人一向诚实呢?”
她还诚实?沈濯香听得目瞪口呆:“皇嫂,你真的误……”
“得了,”唐芯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别说我这个做皇嫂的不帮你,一会儿我让小春烧桶热水,你就在宫里好好沐浴一翻,把身上的污垢都洗干净了,再出宫吧。眼下皇上要服药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散着药味的木盒,“你先去后殿候着,等水烧好了,会有人去请你。”
“不……”用。
“用不着太感激我,”唐芯客气地罢罢手,“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我总不能看着你因为不爱洗澡的特殊癖好,错过了一生挚爱,行了行了,别磨磨唧唧的,赶紧去做准备。”
沈濯香面部直抽,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他每日沐浴三次,何来的跳蚤一说?
看着他憋屈的神色,唐芯别提有多爽。
该!叫他丫成天拿她打趣,有事没事跑来打扰冷面神静养。
“咳,”沈濯日握拳挡住上扬的唇角,一本正经道,“既然你皇嫂有此心意,你便受着吧。”
“皇兄!”沈濯香惊呼一声,万万没想到,打小最护着他的兄长,竟会在他名声受损之际,抛弃他。
沈濯日选择性无视掉他控诉的眼神:“还不快去?”
“就是就是。”唐芯也在一旁连连附和。
瞧着二人一唱一和完美搭配的架势,沈濯香险些气得吐血,黑着脸匆匆一行礼:“臣弟告退。”
“慢走啊~”唐芯笑吟吟挥了挥爪子。
步伐在珠帘前猛地一顿:“皇兄邪风入体,缠绵病榻,皇嫂切记手下留情,可别让皇兄劳累过度,病情加重了。”
话落,健步如飞走出大门,刚迈下第一节台阶,他就听到了从内殿传出的咆哮。
“魂淡!谁要对他下手了!”
沈濯香扬唇微笑,刷地展开骨扇哼着小曲儿,春风得意地离开了,一路上,不知多少宫女迷醉在他惊世绝伦的妖孽笑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