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李德拨弄着龙纹香炉,沉香的淡香渐渐漫开,香气不重,微微一嗅,只觉心脾气爽。
景帝拾起黑子握在手心把玩,一边分析棋局,一边说:“贵国的沉香比之景国,倒是有所不同,这次寡人回国后,命人带上些为永腾帝送来。”
“如此甚好。”沈濯日悠然捧起茶盏,就着杯沿浅抿了一口,“景帝有心了。”
“哈哈,比不上永腾帝啊,”景帝放声大笑,“贵国送来的冬衣,我儿见了甚是欢喜,寡人想借来看看,她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呢。”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沈濯日不以为然,冬衣的确是他吩咐送去行宫的,但那仅是因着太后的吩咐。
昨儿个唐鑫手捧冬衣离开乾清宫,路上被不少人瞧见,事儿传到太后耳朵里,为了避免流言蜚语,太后自作主张,以帝之名往各宫送去冬衣,他知晓此事时,凤谕已然下达,唯有顺水推舟,借机行事。
“我国皮草虽多,但论纺织,仍比不上贵国,不过,允儿她往后常住贵国京师,想来有的是机会慢慢欣赏。”景帝略带深意的说道。
执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沈濯日缓缓放下茶盏,沉声道:“公主殿下若是喜欢成衣,不妨让香王带她出宫,去京城里出名的铺子转转。”
这意思……
景帝神色一凝,深深看了沈濯日一眼,豪迈一笑:“寡人早就听闻永腾国香王殿下人品出众,学富五车,有他陪着允儿,寡人也能放心了。”
“自然。”沈濯日幽幽抬眸,与景帝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两人同时笑了,似达成了双方为之满意的约定。
午后,景帝孤身一人回到行宫,不多久,门窗紧闭的殿宇里,传出了夏允儿气恼的惊呼声:“什么?要儿臣嫁给香王?”
墙外,一名禁军偷偷遁走,鬼鬼祟祟来到御花园,咬破食指,飞快撤下袖袍,就着血写下几行字,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将碎布藏进山石的夹缝中,扬长而去。
第二日,乌云遮日,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在预告着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生一般。
唐芯有气无力的换上太监服,挂着两只熊猫眼,神色恹恹地出了若凌居。
“小唐,你这两天究竟是咋了?”孙老拽住她的手,把人带到前院,忧心忡忡的问,“从昨儿个起,就一直没什么精神,可是病了?”
“没有啊,我好着呢。”唐芯牵强地扯了扯嘴唇。
“还说没有?到底是什么事儿,你说出来,师傅帮你想办法。”孙老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道,努力想帮徒弟排忧解难。
这份情唐芯心领了,但她却始终没有说出实话:“师傅,我就是心里有点儿事儿,您别管我,等我自个儿想通了就好。”
“你啊,就是心思太重,这天又没塌,地又没裂,能有什么事儿值得你不开心?凡事啊,想开一点,只要人还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孙老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话糙理不糙。
“您说得对。”唐芯如梦初醒,用力揉了揉脸蛋,“是我庸人自扰了。”
见她想明白了,孙老不见多劝,转身回到火房继续忙活午膳。
“好了,不能再胡思乱想!不就是傻了吧唧自作多情了一次吗?有啥大不了的?”唐芯暗暗给自己打气,忽略掉胸腔里的堵心感,强行打起精神,跟进厨房。
“哎哟,唐大人,您老那边歇着,我们这儿不敢麻烦您。”张派的厨子一见她进门,想要帮忙打下手,赶紧把人轰走。
“皇上可是说过了,这膳食的事儿用不着您插手,您实在觉得无聊,要不去院子里洗洗菜?”
“人家是圣上钦点的御厨,昨天还得了赏呢,哪能干这些粗活?”
冷嘲热讽的言语,刺得唐芯耳疼。
她一把拦住孙老身边的太监,摇头晃脑的叹息道:“没办法啊,皇上知道我前不久染上风寒,大病初愈,心生不忍,有意让我告假几天,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能真的甩手不干?”
听听,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叫气死人不偿命?
先前还得意洋洋的张派人,一听这话,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
果然啊,自己的快乐就该建立在敌人的痛苦之上。
看到他们不爽,唐芯就爽了,脸上笑得愈明媚:“本来呢,我还想帮你们做做事,但诸位既然不愿让我帮忙,得,我啊,就去外边歇着,听说御花园的月季开得正艳,我这就去瞧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膳房,至于身后那些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她才不在乎!
御花园里,百花争相盛放,团团锦簇,一眼望去宛如一片姹紫嫣红的海花,美轮美奂。
唐芯垂头丧脑的坐在一颗石头上,眼前晃动着的,是某人阴魂不散的影子。
‘啪嗒’
石头狠狠砸进池塘,溅起一簇簇晶莹的水花。
荡漾的池水,一如她此时心烦意乱的心境。
“丫!耍人很好玩吗!”想到她拿到礼物时的傻逼反应,她就恨不得一口咬死某个黑心、过分的罪魁祸!
“谁这么大胆敢戏弄皇兄跟前的红人?”一道玩世不恭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唐芯慌忙起身,见来人是沈濯香,直接扔去两颗卫生球:“吓唬人有意思吗?”
敢情皇家人都是这副德性?
“本王惹你了?”莫名躺枪的沈濯香略感委屈,一双熠熠的丹凤眼里爬满幽怨。
唐芯忍不住乐了:“还是一国王爷呢,有你这样不要形象的王爷吗?”
沈濯香无所谓的耸耸肩,弯唇笑道:“豁出面子不要,能换唐大人开怀,本王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