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番话,一般的朝中大臣都是说不出来的,而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却能说得如此透彻,怎不叫他惊诧?
沉思半晌,这才缓缓地道:“秦昊,你放着书不读,放着钱不挣,却偏偏跑到蓬莱阁说三国演义,世人皆说你的脑子有病,只有老夫明白,你说三国的目的只是在提醒世人。”
说到这儿,深遂的目光遥望着无际的海边,不无感慨道,“当今天下,宋金辽三足对立,又何尝不是新的三国演义?秦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别跟老夫拐弯抹角。”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秦昊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赵良嗣既然明白自己的用意,那就没必要在左顾而言他,神色一收,语带凝重道:
“远交近攻的策略虽然不错,但却需要强大的实力做后盾,现在的大宋王朝,在面对辽国时,已是如此的吃力,试问在灭辽之后,大宋朝又如何去面对更加强盛的金国?”
秦昊的这句话说得虽然很轻,但说出来的效果却像一根钢针似的插在赵良嗣的心中,因为秦昊的这个问题,正是他担心的问题,也是朝中反对大臣提出的问题。
对这个问题,赵良嗣没有回答,秦昊也没想过要等到他的回答,而是轻轻的一声叹息,接着说道:
“如今的大宋王朝,历经百年,冗兵、冗政、冗费,就像压在大宋朝头顶上的三座大山,自顾尚且不暇,此时联金抗辽,无疑火中取粟,与虎谋皮!”
这番话掷地有声,不由赵良嗣不动容,平燕策虽然是自己提出来的,但回归大宋十年,对大宋的弊端,他看得恐怕比秦昊还要深,还要透彻。
在朝堂之上,力排众议,为的只是想要将平燕策顺利进行,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有根脆弱的神经,如今这根神经正被秦昊无情地踩着。
赵良嗣虽然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极力表现一副平静若水的姿态,但秦昊仍从他眉宇间的轻微跳动探知他内心的脆弱。
人与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秦昊没有接触到赵良嗣前,脑海里想的,便是如何才能除掉赵良嗣,给联金抗辽来个釜底抽薪。
但跟赵良嗣接触后,又觉得像他这样的老者,本应该在家安亨晚年,过着儿孙环绕的日子,如今却在为国操心,为国奔走,的确让人有些动容。
为国操劳的人总是让人尊敬的,作为历史的后来者,秦昊不仅知道联金抗辽的结局,也知道赵良嗣的结局,心里有些不忍,旁敲侧击道:
“刚才秦昊在说书的时候,隐约感到老先生就在说书场外旁听,秦昊今天说的,正是刘备的三顾茅庐,不知老先生在听后,对诸葛丞相的隆中对可有看法?”
当秦昊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就在之前不久,还在想着如何才能除掉赵良嗣,但跟他真正接触后,又在为他的安危担起心来。
人与人之间,有的时候真的很茅盾,赵良嗣面对眼前这个要杀自己的人,同样很茅盾,良久,才沉沉地一声叹息道:
“成也隆中,败也隆中,千百年来争议不断,你的这番话可是在提醒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