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这一句话让魏青岩当场呆住!
她这般辛劳、苦熬,居然还有了身孕,魏青岩心中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有愧疚、有愤恨,有说不出的自责和暴躁。
“啪!”的一声,魏青岩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林夕落没有阻拦,看着他面颊上的红印,轻抚道:
“青岩,咱们走吧,我不想在这里了。”
魏青岩轻轻颔首,将林夕落裹入怀中,驾马朝城外离去。
李泊言将林天诩和魏仲恒二人赶上一辆马车,由亲卫护送离去,魏海匆匆赶回,四处看都未见到魏青岩的踪影,“郡王呢?”
“走了。”李泊言话语平淡,魏海则惊了,“这就走了?那城内如何处置?是攻还是退,倒是给个话儿啊!”
“撤了吧。”李泊言叹了口气,“他攻城是为了救郡王妃,不是为了夺位。”
魏海怔住,颇有些不情愿,李泊言没有理他,而是率先带着暗卫和剩余的粮行杂役们离去。
“能得到的不想要,得不到的以命相搏,老天爷这是玩什么把戏。”魏海嘀咕几句仍不甘心,可如今大军未到,只有一千亲卫想要夺位也是不可能的事,但办大事不成,办小事绝无问题。
魏海召唤过几名亲卫,吩咐道:“去把田中南家给砸了,然后撤退。”
“是,啊?”亲卫乃是魏海多年的属下,关系较熟,壮了胆子道:“砸他们家是为何?”
“因为他长的太丑影响老子心情。行吗?”魏海冷瞪一眼,亲卫吓了一跳,立即吩咐种兵道:
“前进……魏青岩带林夕落出城后便安排一辆马车,随后又吩咐人取来几个厚羊毛毯铺在上面。将林夕落轻轻的放下。
林夕落在路上就已经昏睡在他的怀中。
她太累了……
吩咐前去最近的城镇找大夫,而此时冬荷也已经将小肉滚儿抱了来。
小家伙儿不认生,但更喜熟。看到在那里熟睡的林夕落,颠颠儿的走过去,蹲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她。
魏青岩看着妻子与儿子的模样,只呆呆的坐在那里。
李泊言也已经率军从幽州城内出来,听亲卫回禀郡王已经在此停滞许久,李泊言感慨一叹,硬着头皮到马车前。“郡王,咱们接下来如何办?”
马车内没有回声。
李泊言忍不住又问:“时间已经很紧,如若太子此时整军,恐怕……”
“去南方。”
马车帘子掀起,魏青岩露出半张脸。“皇上之前有令,但凡打下之疆域分一半于我,那咱们就要那一半儿。”
李泊言正迟疑之际,薛一匆匆送信而来,“西北传来消息,福陵王已经宣先帝密诏,赐位于他,在西北行宫称帝,他已经亲率大军征讨周青扬。”
李泊言吓一跳。连忙看向魏青岩,魏青岩的脸上没有分毫意外,从怀中抽出一块令牌道:
“大军留下三万等候福陵王待命,其余之人跟随前往南方。”
李泊言还欲插嘴,魏青岩摆手道:
“不必再说,去传令吧。”
李泊言只得匆匆而去。薛一看着魏青岩,“爷,其实这个皇位您唾手可得,福陵王也知皇上其实更看好您。”
魏青岩看着他,微微摇头,“他从没允我称其为父亲,即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也没有这样的要求,用这样一个残破的位子来填补父子情分,我,不认。”话语至此,魏青岩更看向林夕落,“而她也喜欢清闲的日子。”
薛一退后两步,深深的朝向魏青岩拱手行礼,魏青岩撂下马车的帘子,起身去将林夕落抱于怀中,另外一只手则逗着小肉滚儿在玩……
马车前行,离开幽州城越远,魏青岩越觉得压于身上的沉重包袱越轻,他解脱了,而他的后半辈子,只为她的快乐而快乐,他绝不要再看她伤心惶恐的模样。
***
田中南的家被砸的稀巴烂,而田中南本人也被魏海亲自踹了几脚,当即吐血倒地不起。
周青扬听得这个消息已经气炸了肺,魏青岩率兵攻城,又杀伤皇卫无数,还大张旗鼓的带着林夕落和他的部下离去。
来,没有理睬他这位太子;
走,更没有理睬他这位未来的皇帝。
他的眼里还有谁?
周青扬愤怒之时,属下匆匆来报,“太子,福陵王于西北称帝,手持先帝遗诏,更被聂家、林家两大家族承认,而近半朝官也在西北奉他上位!”
“什么?”周青扬惊了,“他……他的遗诏是假的!”
“殿下,是……是真的。”属下匆匆而道:“先帝遗诏,如若齐献王死在幽州城内,那么……那么便由福陵王继位……”
周青扬呆傻原地,半晌才转头道:
“你、你再说一遍?”
属下嘎巴几下嘴,再次重复道:“齐献王死,由福陵王继位。”
周青扬瘫坐在椅子上,“父皇啊父皇,你在地下都不肯给儿子一条活路,就要看我被活活的折磨而死吗……福陵王于征讨路上得到信件,魏青岩没有带着林夕落回西北,而是前去南方。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个微笑颇有深意,可更多的乃是一股释然的轻松。
福陵王承认,此时宣布遗诏的确是防备魏青岩趁机夺权,尽管他早已称不屑帝位,但人言不可信,他心中仍对此事存疑。
可如今魏青岩真的留下三万大军听候他的指命,福陵王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告诉魏青岩停下,朕要见他。朕是他哥,他得听!原话传给他。”
福陵王留下这样一句,下属即刻前去回报。
***
魏青岩此时正在一个小城镇喂林夕落吃粥。
得了几位大夫的诊脉,林夕落腹中胎儿虽然保住。但她身体虚弱,需要静静的休养,故而魏青岩在此地驻扎下来。待林夕落康愈些许再走。
一勺又一勺,还用帕子为她擦拭着嘴。
林夕落脸色通红,只觉得他一张冷面之人做这等温柔之事,怎么看着那么别扭呢?
冬荷在一旁笑,笑容中满是艳羡。
小肉滚儿被林天诩和魏仲恒带出去胡闹的玩,压根儿不理自己的爹娘。
“我自己能用。”林夕落实在忍不住这股旖旎柔意,快让她的心都化了。
魏青岩脸色更冷。“不行,我来。”
“青岩。”林夕落目光格外认真的看着他,“你笑一笑呗?”
“嗯?”魏青岩停下手,满目存疑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亏欠我的,可你好歹也乐一乐?我又没死……”林夕落望天。她实在不想再看魏青岩一副冷面怨男的面孔,与心里的反差太大了啊!
魏青岩被噎的轻咳几声,低头沉默片刻,而后咧嘴抬头看着她,林夕落一口粥全喷了出去!
“咳咳,算了,你……你还是别笑了,太丑了!”
魏青岩拍拍自己这张脸,也觉得装笑实在太难为自己了。轻拍着她的后背,将其抱进怀中,“这一胎生个丫头吧?”
“为何想要丫头了?”林夕落依偎在他怀中,躺在那熟悉的肩膀上,她一刻也不想离开。
“儿女双全,”魏青岩轻抚着她的长发。“然后便带你去四处游玩,过你想要的生活。”
林夕落转头看他,“真的?”
“真的。”
“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
魏青岩认真的点头,“我都答应。”
“我想当个木匠……”林夕落存心调侃,魏青岩仍然认真点头,“那我就为你伐木。”
林夕落心中一暖,“你不必觉得对我歉疚。”
“不是歉疚,”魏青岩轻语,“而是我爱你。”
林夕落一怔,看向魏青岩格外认真的目光呆滞半晌,他的眼眸之中的火热乃是温柔的爱慕,而非是初见时的冰冷审度。
“你再说一遍?”林夕落小心翼翼的要求。
“我爱你。”
魏青岩这一句说完,林夕落一个翻身便将他扑倒在下,随即便吻上他的嘴唇。
“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魏青岩急忙提醒,林夕落不管不顾,“先让我过个瘾再说……魏青岩得到福陵王的信件后,并没有继续在这个小城镇停留,反倒是立即率众离开此地。
他不想见这个人,而林夕落也明白魏青岩心中的苦,肃文帝已经离去,而她也知道,福陵王早就知道魏青岩是他的亲弟弟。
如此一来,魏青岩更不想见他……
但在临行之前,魏青岩与林夕落商议许久,给福陵王雕信一封,这个信件没有多少字,而是一幅图。
这是大周疆域地图,其中也包含了魏青岩此次攻占下来的多罗国与乌梁国领地。
林夕落正在用雕刀划着魏青岩所指之地:
“这边是海,西方乃是一座山,北面是平原,此地虽然不大,但环境良好,我们跟他要这个地方?”
魏青岩用牙签儿指着图,林夕落则在一旁细细的雕着。
一双大手摸上了她胸前柔软,林夕落惊吓之余,手中雕刀在木片上一划,“完了,你想要的地盘多出来一块儿……”
林夕落给他指着纸上的地儿,“怎么办?”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魏青岩一副惬意神色,“反正先划上,他能打得下来我们就要,打不下来我们就看热闹。”
林夕落捂嘴轻笑,而此时魏仲恒与林天诩带着小肉滚儿跑到屋中来。
“娘……”小肉滚儿除了“爷”就只会叫这个字。
林夕落搂过来亲了两口,魏仲恒则羞涩的轻唤一声,“娘。五叔父。”
魏青岩轻咳一声,“你不觉得你称呼的有错吗?”
魏仲恒小脸当即刷白,支支吾吾的道:
“我……是婶娘。”
“你叫她娘,应该叫我爹。而不是叔父。”魏青岩知道魏仲恒已有误会,他便直言相告。
魏仲恒长“啊”的长大了嘴,随后便跪地磕头。抽泣了几声,仰头喊了一声:“爹!”
“嗯。”魏青岩格外郑重,掏出自己的一把佩刀给他:
“带着吧,现在也要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随我们前往南方,还是回西北?”
魏仲恒怔愣半晌,魏青岩知道他不懂何意。为其解释道:
“跟随福陵王,你可以跟随你三叔父,加上我与你娘的关系,福陵王会重用你,若想踏出一条仕途大道。那便去西北闯荡,跟随我们……”魏青岩看向林夕落,“只有清闲的日子,没有权倾一时的机会,你想怎么选?”
林夕落没想到魏青岩会给魏仲恒出了这样一道难题,她也知道,魏青岩这样认魏仲恒为子,除却对魏仲恒的情分外,也算是圆与宣阳侯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
不管怎样。宣阳侯终究留了他的一条命……
魏仲恒有些挠头,林天诩不等他先开口,便是道:“姐夫,我不想从军了。”
“说理由。”魏青岩看着他,林天诩则道:
“我是你的小舅子,我再有本事。福陵王也不会把军权交给我,他怕你。”
林夕落忍不住笑,“人小鬼大,你也得有让福陵王忌惮的本事,就你现在的小模样,怕你作甚?”
林天诩怔住,随即挠头,“也是……怕我作甚?”林天诩有些心虚,索性看向魏仲恒,他其实是认为魏仲恒会选择跟着自己大姐和姐夫,又怕被魏青岩撵回西北,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貌似华丽、其实荒唐的理由……
魏青岩瞪他一眼,随后又看向魏仲恒,“想好了吗?”
魏仲恒点了点头,“想好了,我去西北!”
“啊?”最先张大嘴的乃是林天诩,“那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