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语虽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但是眼下着急也无能为力,她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脑中还在沉思这件事,与鬼医和毒娘子有关的,除了赵楠和孙文婧之外,那么……便只有凌仙儿了!
彼时,国公府姚景昇所住的竹园里,自从身子好了之后,他也不像之前那样行动有诸多束缚了,可似乎是惯于喜静,平日里他也很少出自己的院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画画。
“五爷,该喝药了!”凌仙儿走到门口时轻轻唤了声。
姚景昇搁下了手中的画笔,看了眼画中栩栩如生的人儿,嘴角清浅一笑,从胸前掏出一块帕子盖了上去。
“凌姑娘怎么亲自端来了?下次这种事情让松木做便行了!”谈话间,凌仙儿已经来到了桌前,姚景昇起身上前去接她手里的药碗。
“五爷客气了,府上收留我住了许久,这点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凌仙儿笑道。
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那副尚未完全做成的画上,虽然已经盖上了脸但是刚刚那一瞬间她看清了画中人的五官。震惊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掐了掐掌心,将心头的失落压了下去,这应该是个巧合吧?七姑娘是他的亲妹妹,他画她的画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但是刚刚那副温柔的深情,却不得不让她多想。
双眸定在了姚景昇这张瘦削却五官精致的脸上——
平心而论,姚景昇的相貌俊美却又偏向阴柔,并不像姚家任何一个人,再加上之前久病身子有些瘦弱,倒有些冰美人之态。以前由于久病脸色蜡黄,掩盖了他原本的风姿。现在气色渐渐好了起来,甚至赛过了在京城中惯来有“玉面将军”称号的姚三爷。在凌仙儿的印象里,她见过的人中,能比得上现在的五爷的,除了宸王,再没有其他人!
“凌姑娘,凌姑娘……”姚景昇唤了好几声不见她有回应,就放下手里的药碗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凌仙儿倏然回过神来,就撞进了那双带着笑意的潋滟眸子里,很清晰的,她听见自己的心砰的跳了一声。
“没,没什么。”凌仙儿快速地挪开了视线,却阻止不了自己的脸颊满布绯色,她凝了凝神,又道,“五爷,其实我今日来还为了和您说一句,你的病基本上已经好了,我留几幅药下来你让松木帮你就行了。”
姚景昇眼中讶异:“你要走了?”
凌仙儿笑了笑,垂下的眸子里难掩失落:“我本就只是为了五爷的病,现在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国公爷和夫人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姚景昇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就扭过身子解下了一块随身佩戴的玉佩:“这个你拿着。”
“我,我不能要!”凌仙儿赶紧推拒,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涌上了一丝甜蜜,玉佩是不能随意送人的,尤其是随身携带的,姚景昇博学多识,定然不会不知道这个,那么他送她玉佩,是不是代表着在他心里自己也是有一些不同的呢?刚刚一定是她胡思乱想了,五爷自小读的是圣贤书,绝不会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想法的。
彼时,姚景昇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掌心摊开,不容拒绝地将玉佩塞了进去:“比起凌姑娘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地救治,这块玉佩实在是不足为题。凌姑娘的心意,我都记在了心里,自是感激不尽。”
凌仙儿脸上一阵滚烫,却愣在了那里没有去移开自己的手。在姚景昇之前,她接触过的时间最长的男子便是父亲和师傅,从没有过年轻男子,这般接触,于她而言,是第一次,心跳不止的第一次。
“我,我该走了……”凌仙儿心如擂鼓,慌忙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身跑了出去。
彼时,姚景昇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轻轻地勾了勾,就走回了书桌后头将帕子掀开去继续刚刚那幅未完成的画。
姚景语回府的时候恰好撞上凌仙儿提了包袱准备离开,她赶紧吩咐车夫停车,直接挑了下去,大声喊住她:“凌姑娘!”
凌仙儿转过头,见到姚景语的一瞬间眼里快速地掠过了一抹不自然,或许是由于刚刚在姚景昇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幕,这个时候她在面对姚景语之时又换了一种心境。
“你要走了?”姚景语的目光落在她的包袱上。
凌仙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姚景语眸光闪了下:“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和你父亲关系不好,你现在准备去哪?”
凌仙儿心里矛盾不已,对姚景语有愧疚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排斥,她心心里怅惘一叹,面上勾了勾唇,秀眉微挑:“七姑娘不用担心,你忘了我还有师父的?”
师父?姚景语抿了抿唇,眸底一丝异色一闪而过,就试探着道:“你已经给他递过信了吗?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去找他,毕竟你一个姑娘家上路也不安全。”
凌仙儿摇头拒绝:“多谢七姑娘一片好意,前几日我给师父写过信了,师父离京城也不远,半日的脚程就能赶过去。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什么事。”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姚景语也就不再强留:“凌姑娘一路小心,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姚家。”
凌仙儿颔首,开口谢过。
看着她缓步前行的背影,姚景语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就敛了去,将清芷喊了出来:“你跟上她!”末了,又喊住清芷,附到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宋珏说过,鬼医早在两年前就杳无音讯了,凌仙儿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她一定知道人在哪里!
姚景语心急不已地在府里等了好几个时辰,傍晚时分,清芷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样了?”姚景语急忙起身。
清芷拍了下头发上的湿气,禀道:“凌姑娘离开后去了城外的西山上。”
姚景语神色肃然地抿了抿唇:“大晚上的往山上跑?”
顿了下,又道:“你再去帮我跑一趟宸王府。算了,还是我与你一起去吧!”
“小姐,你又要出去吗?”妙菱问道。
姚景语一边拆头发上的发饰一边往内室走:“将我平时出门的衣服拿过来给我换上。”有关宋珏,她要是不亲自参与的话总是不安心的。
静香几个分头行动,很快就帮她换好了衣裳。
临走前,姚景语顿住步子,扭头吩咐道:“若是爹娘他们来找我,便说我约了雯儿在外头吃饭。”
静香点头应下:“小姐小心一些!”
眼见着姚景语走远了些,妙菱叹了口气:“怎么感觉小姐和王爷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反而麻烦更多了呢!”
静香扭头教训一句:“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没得在背后议论主子!”
妙菱撅着嘴,她不也是替小姐担心吗?而且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要是小姐有什么事情,谁给她做主呀?她可不想再回到之前在青州城黑市里那段被人随意买卖的日子。
彼时,宋珏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就吩咐林振去召集人手。
见姚景语要一起跟着,他沉着脸拒绝:“现在天色也黑了下来,西山那里还不知道有些什么,你就不要去了,在府里等着本王!”
姚景语不干:“你不是说了鬼医和毒娘子性子怪异么?到时候你就算把人救了出来他们也未必会领你的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帮着你想办法说服他们呢?”又眨眨眼:“而且,你这么厉害,肯定能保护我的对不对?”
宋珏知道她也只是个倔强性子,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在她脸上亲了口:“一会儿不管出了什么事,记得都不准离开本王半步。”
姚景语笑眯眯地点头,宋珏却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
城外的西山虽然荒无人烟,但地形不算陡峭,树木也不是太茂密,是以一路走上去倒真的没遇到什么障碍。
“王爷,前面有一间小木屋!”燕青指着不远处一闪着微弱亮光的地方。
宋珏将姚景语的手拉得更紧了一分,沉声道:“大家都小心点!”
每一步挪动都小心翼翼,越是靠近那个木屋越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夜沉如斗,山上却安静得厉害,除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便只剩下了回声。
“宋珏,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山上怎么连鸟叫声和虫叫声都没有?”姚景语不停地四下张望,现在是夏季,这个时候山上最多的不就是虫鸟吗?
宋珏冷冷弯唇:“有人在暗处盯着咱们。”
“什么?”姚景语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一双大眼不停地来回转动。只可惜虽然打着火把,但是四周范围太广,能见度低,什么都看不到。
彼时,一行人到了屋前,燕青与燕白道:“属下先进去看看。”
宋珏微微点头,只不过,燕青等人刚刚进去,屋子四周倏然落下一道铁笼,等他们反应过来疾速往外奔,四下已经被困死了。那铁笼乃是上好的玄铁所制,燕青等人的刀剑看上去却纹丝不动。
“宸王,老夫等你许久了!”彼时,空气里忽然传来一声苍老嘶哑而又诡异无比的声音。
“你是哪个缩头乌龟?只敢用这种千里传音的法子?竟连面都不敢露吗?”宋珏搂紧了姚景语的腰,仰头冲着空气里不屑笑道。
那人并不气恼,只冷笑:“等老夫娶了你的性命,你再去阴间问问那阎罗王老夫是谁!”
话音刚落,四周似鬼火不停地跳动,几十个黑衣人似从天而降般齐齐朝宋珏杀去。
宋珏快速抽出腰间软剑,递到姚景语手上:“有本王在,尽管使那套从你二哥那学来的剑法,不会有事!”
姚景语点头,与他背靠着背共同抵挡那些毫不留情杀过来的黑衣人,两人虽是第一次配合,但却格外地默契。
彼时,不远处一处地势高一些的山头上,赵楠偏头望向站在一旁冷着脸的苏光佑,面有不悦:“苏二爷,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赵楠这次与他合作也是冒了险的。先前苏光佑就曾找过他,只不过那时候被他拒绝了,后来出了孙文婧的事情,他心里不忿,在发现清芷跟踪凌仙儿上了西山之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光佑,两人一拍即合,设了个陷阱引宋珏自投罗网。只是苏光佑却太让他失望了,宋珏武艺高超,这个姚景语看着也不像泛泛之辈,这些死士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苏光佑黑眸翻涌,音色深沉道:“担心什么?还没开始呢!”
说罢,从腰间掏出了一支玉笛,放到了冰冷的薄唇上。
彼时,宋珏这边,黑衣人有越来越多之势,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一个黑衣人趁他们分神一脚踢了过来,姚景语低呼一声,被迫与宋珏分开。
笛声响起,黑衣人迅速褪去,四周似下雾般逐渐朦胧了起来,四周除了宋珏,便再无其她人影。宋珏面上紧绷,略一思忖,就往姚景语刚刚消失的方向迅速奔了过去。
“小语!”见姚景语就在前面不远处回头望了过来,宋珏面上一喜,正要上前就见一身影挺拔的男人上前将姚景语搂在了怀里……
薛延旭?
两人相拥而立,薛延旭冷嘲着开口:“宋珏,小语本来就是我的人!”
姚景语虽然没有说话,但双手却紧紧搂着薛延旭的腰,嘴角带着一抹讽笑。
这场景……竟和前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