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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姚景语刚刚回了国公府就在锦澜院里见到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杏雨。
杏雨一见到她,立马就哭着跑上前一把跪了下来:“大小姐,夫人昨儿早上去了,今天一大早莲夫人和二夫人要把二小姐送到庙里去做姑子,求求您快去救救她吧!”
当初姚景语曾经承诺过郭氏会照拂潘淑仪和潘子韧,即便没有郭氏的请求,她也不可能对她们二人置之不理。
可是等她带着人匆忙赶到潘家的时候,潘淑仪却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就被人送走了。
自从上次潘家联合孙老夫人企图陷害她的事情事败后,潘家的噩运就接二连三地袭了过来——
先是潘礼因为犯了错被贬到刑部底层沦为了七品小官,再来就是潘老夫人被路雪莲气得中风,瘫痪在了床上。而潘家二房也没好到哪去,潘禄的仕途虽然没有收到影响,但明眼人都知道潘家是得罪了人,轻易也不敢结交,潘禄这辈子也算是不温不火的再无晋升之机。
再加上路雪莲自从被揭了真面目之后,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和杨氏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整个潘家就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
彼时,见到姚景语匆忙赶来,路雪莲就顶着一身大红色的浓艳衣裳,摇摆着柳腰走上前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姚七小姐吗?真是稀客呀!”
姚景语根本不想与她多废话,昔日那个妆相清丽的路雪莲至少外表上还能看得过去,可这些日子她整个人暴瘦了下来脸色苍白,又顶着这么一副烈焰红唇,看起来倒像是半夜跑出来吓人的女鬼一样。
倒是杨氏,听到丫鬟禀报说姚景语上门,急急忙忙地就带着潘淑容赶了过来。
“景语,你可回来了!”杨氏上前,刚想像以前一样套近乎,就撞进了姚景语那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眸里,她面上讪讪地一顿,就一个激灵把潘淑容拉到了跟前,谄笑道,“景语,你五妹自从你走了之后天天都在念叨你呢,这会儿可算是见到人了!”
“淑容,还不快和大姐姐见礼!就是见到人太激动也不能把礼数给忘了呀!”杨氏说着,就往潘淑容后腰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潘淑容会过意来,就赶紧忍着痛上前乖巧地给姚景语行礼,于姚景语,她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但也希望能依着杨氏说的那样,攀上姚家,最起码能许个好人家!
姚景语只瞥了她一眼,就目露不耐地往后退了几步。
彼时,静香冷着脸上前道:“我家小姐是来接二小姐和大公子的!”
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如今也敢跟她叫板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杨氏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就扯着嘴角振振有词道:“淑仪名声不好,以前还顾及着大嫂需要人侍疾,可如今大嫂已经去了,再让她留在府里,会连累到潘家的名声,毕竟淑容还没嫁人呢!”
姚景语冷笑:“她会不会影响潘家的名声就不劳潘二夫人操心了,今日我是来接她和子韧离开的!”
杨氏一听,眼里就有冒起了希望的火花:“景语,怎么说淑容也是你的妹妹,你好歹也得拉她一把吧,要不你就让她跟着淑仪一起?”
姚景语真不知道这杨氏的脸皮是拿什么做的,但眼下她没空跟她在这七扯八扯的,就厉了眸子,沉下声道:“淑仪被送到哪去了?”
杨氏不由得身子一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路雪莲。
她是为了潘淑容的名声着想,至于路雪莲纯属是拿潘淑仪来泄恨,人也是她送走的!
见姚景语的目光朝她望了过来,路雪莲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可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潘礼都不管潘淑仪,她姚景语一个外人凭什么管?!
这么一想,路雪莲就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姚景语也不废话,直接就几大步上前朝她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路雪莲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她,且不停地往后退着,就连舌头也在不听话地打结。
姚景语那双黢黑的明眸里就好像翻腾着滚滚巨浪,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她整个吞噬下去,这般戾气外泄的人,由不得她不害怕。
话音刚落,姚景语的手就紧紧地箍上了她的细颈。
路雪莲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就想掰开她的手,只不过却无法撼动分毫。
姚景语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一分,一字一顿道:“淑仪被送去哪了?”
路雪莲只觉得身体里的呼吸越来越稀薄,就连大脑也开始慢慢混沌不清,她不想死,即便现在落魄如斯她也依旧想好好活着!
见路雪莲眼中浮现松动的目光,姚景语就松开了手,甫一得到自由,路雪莲就跌坐下去双手撑在地面急剧地咳嗽了起来。
她也不敢再拿大,就赶紧将潘淑仪的去向说了出来。
姚景语略一思忖,就对静香道:“你和妙菱先带着子韧回府去,我和清芷带着人去找淑仪!”
静香也不耽搁,就利落地点头道:“奴婢遵命,小姐,你也要小心些!”
一行人刚刚出了屋子,就撞上了拎着酒壶喝得醉醺醺的潘礼。
自从被贬官后,潘礼就相当于闲赋在家了,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就借酒消愁。
姚景语并没有给他多余的眼色,只淡淡地扭头往屋里瞥了一眼,就冷笑着讥诮道:“潘大人,怎么说潘夫人也是和你一路走来的结发夫妻,就算是情分已逝,也总还有几分回忆。她尸骨未寒,你连个灵堂都不摆不大好吧?至于淑仪和子韧,我就领回去了!潘大人自己保重!”
看着姚景语大步远去的背影,他唇瓣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要是当初不要事事带着算计,能拿出几分真心对她,或许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路雪莲刚刚差点就被姚景语给掐死了,这会儿一见潘礼这窝囊样子更是一肚子气,她撑着膝盖从地上起身,走上前阴笑着不遗余力地刺激着他:“哼,你以为姚景语急急忙忙地赶去就能把你女儿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了?我告诉你,你休想!”
潘礼眸中骤地一红,就瞪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现在的潘礼在路雪莲眼里就是纸老虎,她抬手捋了下耳边散落的鬓发,就挑着眉得意洋洋地道:“我告诉你吧!我根本就不是让人把你和郭氏的那个贱种送去寺庙里,我呀,给她找了这天底下最肮脏、最下贱的男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贱人!”潘礼气得浑身颤抖,一个巴掌就朝她甩了过去。
当初他是怎么瞎了眼就看上了这种水性杨花的蛇蝎荡妇?!郭氏虽然脾气高傲一些,可始终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就算当初他背弃了他们之间的誓言她也还是尽心尽力地帮着自己……
他后悔,他真的后悔了!
路雪莲被打翻在地上,一摸腮边被打了一嘴的血,就跟弹簧似的立马跳了起来朝潘礼扑了过去——
凭什么郭氏那个老女人都死了,昨天晚上潘礼喝醉了居然还在喊她的名字?人都死了再念着有个屁用!她就是不甘心,就算她不爱潘礼,也不允许自己输给郭氏!
见潘礼和路雪莲两个人又厮打在了一起,杨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就赶紧拉着潘淑容离开以免被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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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景语按着路雪莲所说的赶去了城外的明月庵,但是路过途中的一座破庙时,却意外碰到了姚景晨。
姚景晨一见到她就走上前笃定道:“可是来找潘淑仪的?”
姚景语有些惊讶,姚景晨也顾不得多解释,这会儿他脸上也卸下了昔日的放浪不羁,就神色认真地引着姚景语往破庙里去:“她在里面,书瑶正在照顾她。”
姚景语莫名地有些不好的感觉,就让其他人留在了外头,只带着清芷走了进去。
彼时,潘淑仪一看到姚景语走进来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就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大姐!”
姚景语急忙上前,这才发现潘淑仪身上仅仅裹着件披风,破庙里到处都能看到被撕碎的布料,她原本俏丽的小脸有半边都高高地肿了起来。
姚景语捏着她披风的手紧了又紧,心里恍如一道墙塌了一样。
本想开口,可最后却张了张嘴未再言语,只勉强扯了个笑容:“走吧!跟大姐回家!”
清芷抱着潘淑仪上了马车,姚景语朝姚景晨和那陌生女子微微点了点头:“不管怎样,都谢谢你们!”
姚景晨颔首,又往马车看了一眼,眉宇之间有些担忧:“今天我和书瑶原本是出来郊游的,刚好遇上了这事。我来的时候那些人……总之虽然没真的出什么事但是大约她也受了不少惊吓,回头你好好安抚她一下。”
姚景语微默,很快就道:“我知道了!”听到潘淑仪并没有真的*她心里多少好过了些。
说着,又朝那陌生女子望了一眼,就带了些戏谑的目光:“六哥,这是?”
那女子看到了姚景语眼里的打趣,脸色微红,就低下了头去。
姚景晨却毫不避忌地执起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又恢复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冲着姚景语挑眉道:“我的心上人,霍书瑶,也是你未来的六嫂!”
姚景语面上略显震惊,她从未听过姚景晨有未婚妻,倒是霍书瑶这个名字之前似乎在哪听过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不过见姚景晨这副认真的样子,她也没有多问,反而是发自真心地祝福道:“那六哥就早些将我这位未来六嫂娶回来才是!”
姚景晨与姚景语会心一笑,彼时,仿佛之前初回姚家时两人间的针锋相对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姚景语带着潘淑仪和潘子韧回到了姚家,姚行之和周梓曈对此倒并没有反对,反而给他们二人特意各自安排了院子和伺候的奴仆。潘淑仪一直不愿意提起破庙里的事,潘景语也就没有强求,不过姐妹两人走动得多了,感情倒是比以前在潘家的时候还要亲密。
至于路雪莲那边,当天晚上,顺天府的衙役就找上了门。彼时,路雪莲被扔到了男监里,姚景语只托人给大牢的牢头留了一句话:“只需留着她一条命即可!”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夜,因为和沈家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再加上姚景语这段时间也很安分,所以锦澜院周围的守卫也松了不少。
彼时,姚行之夫妇进宫参加中秋宫宴,姚景语就趁此机会扮了男装和姚景晨一起混出了府去。
出了府后,甫一见到姚景语脸上覆上了那半张银质面具,姚景晨的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去一个鸡蛋,就来来回回地绕着她打量了好几圈,到最后,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你居然是青鸾公子?天地赌坊的背后老板青鸾公子?!”
姚景语点点头,姚景晨就接连叹息了好几声,最后还一脸惋惜的样子:“真是可惜了,你空有这般头脑却是女儿身,而我堂堂男儿却想不出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六哥对经商感兴趣?”姚景语好奇道。
姚景晨点点头,然后似乎觉得不对劲,又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依着咱们父亲那古板的性子,定然不会同意我和书瑶的事情,说不定到时候一气之下还会将我赶出家门,我总得有些立身之道吧!”
姚景语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霍书瑶就是闻香阁里号称“色艺双全”的头牌花魁瑶姬,算起来,她比姚景晨还要大上一岁。听姚景晨说,霍书瑶其实是犯官家眷,不得已才入了青楼,但这些年她一直都洁身自好。他们相识于两年前,姚景晨对霍书瑶是一见钟情,一开始霍书瑶一直是避着他的,但大约是半年前,终究被他的执着打动了,后来两人就经常偷偷来往,闻香阁里的老鸨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道这事后,姚景语心里难免有些怅惘,如果说她和宋珏之间是隔着千山万壑,那么姚景晨和霍书瑶之间无疑就隔着一整条银河,就算他有耐心像牛郎一样一勺一勺去舀干银河里的水,可掌控着二人的王母娘娘也未必会愿意网开一面。
“所以,你肯帮我和宋珏打掩护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抛下心头惆怅,姚景语忽然扭头打趣了他一句。
姚景晨努了努嘴:“你要这么说那就这么是吧!喏,那人来了!”
姚景语顺着姚景晨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就见银色月华下,那一袭紫袍逶迤,俊身挺立。
她嘴角勾起,就提起了速度跑进了宋珏那一双张开的臂膀里。
“咳咳咳!”旁边,姚景晨有些不自在地咳着,见宋珏已经把人搂在了怀里,他就好心提醒了姚景语一句,“别忘了回来的时辰。另外,东街那边的灯市热闹,今晚中秋节,外面肯定有很多猜灯谜的!”
宋珏微微颔首,但脸上不耐的样子,就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离开”,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姚景晨就识相地与两人分道扬镳去了闻香阁。
彼时,姚景语和宋珏走在街上,看着跟在宋珏身旁的那头雪白色庞然大物,姚景语就蹙了蹙眉:“好不容易出来,你怎么把雪电一起带上了呀?”
没见街头的人都被吓得恨不得离他们三尺远,街上哪里都拥挤不堪,就他们周围空空荡荡的!
雪电嗷呜一声:“本尊想你了不行吗?没良心的女人!”
这一叫,吓得周围人更是尖叫着瞬间就做了鸟兽散。
见宋珏眉宇间透着悠扬,后来姚景语就坏心地猜测——
说不定这人就是怕大街上拥挤,不喜旁人挤着他金尊玉贵的身子,这才故意带雪电出来的。
行至街头挂满花灯的一处阳子湖畔,头顶七彩斑斓绚丽绽开,宋珏抓着她的手站在湖边,轻轻在她耳畔道:“死生挈阔,与子成说。”
姚景语扭头望向他,水美景美人更美,就喃喃回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宋珏弯唇,拉着她的手沿着湖畔转了起来,原本静谧和美的气氛,却不想会迎面撞上一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