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瞬间就判定了自己这一趟来得值得!他的殿下不必要伤心难过痛苦,如果有必要他会逐个说服其它五个人一辈子为她遮掩她真正的爱人,让她安心享受她想要的幸福!
夜寒的面容有片刻的柔和:“她封印你的记忆是无奈,也是好心,她的本意是让你做完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因为她而受委屈。当时先皇和幻殿全体为她而去,她被托付江山,压力极大。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一意孤行地委身于你,你该明白她的心意。至于我们六个与她的关系你也不必误会,其实她与我们并没有……”
夜寒从小寡言,朋友也只有一个,真的不擅长说话,但为了她,他愿意替她解释、替她挽回。
“呵呵……”君荣突然打断他的话,仰起头笑了起来。笑声低低的、冷冷的、带着灰色晦涩的孤傲,“看来岚明溪的传话并不清楚——他有没有说,如果她胆敢公开曾经的关系,或者试图继续骚扰我,我燕国的铁骑必偕同六国,兵临城下?”
夜寒还没有出口的话被截断在半途,他眯起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君荣:“你没有听懂我的话?我说她怀孕了——你的!”
“燕国的储君绝不可能是我的王妃以外的人生出的小杂种!”君荣阴森的语气近乎恶毒,“如果你们曌国的男人全都没用到不能让她怀上曌国的种,我无所谓昭告天下曌国太女向我燕国借种的事实!”
太过恶毒无情的气息震住了满腔心疼想要护持妻主的男人,夜寒住了嘴,不再试图跟君荣多说一个字。他只深深地看着他,用着“你一定会悔不当初”的眼神看着君荣此刻歹毒的样子,然后转身消失在空气里。
一个身影此时才静静地从君荣身侧的屏风后转出。没人会想到,屏退了所有宫人的、太子和身边最近的近臣岚明溪密谈的内书房里,竟然还会藏着连岚明溪都不知道的第三人。
“穆桐?”淡静的身影停在桌案的侧旁,嘴角边挂着清浅的笑意,“太子殿下何时竟然有过如此化名?”而且,还曾以此身份跟她在一起,让她有孕……
“与你有关吗?”君荣起身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过一叠新的奏章,开始批阅,嘴角一丝冷笑,“没听到他说,你的妻子有孕了,还吐了血,迄今不能移动?恐怕你现在最该关心的,不是我拥有过多少化名,而是怎么保住你们曌国皇室血脉的正统吧!”
“的确是当务之急。”桌案前负手而立的赫然正是号称正在曌国上下为幻殿延揽异能人才的玉琳琅:“在下来这里的意义已经足够,也的确是该离开了。对了,太子殿下应该不介意在下多问一句吧,那孩子殿下真的不想留下……”
君荣抬起眼,绝美的双眼中异常冰冷的眸光中断了玉琳琅尚未出口的试探。玉琳琅识相地闭嘴,风采依旧地轻笑一声,转身绕回屏风后离开:“太子殿下放心,玉琳琅定会谨遵殿下之意,力绝燕曌两国往来,尽全力让我国的太女殿下一生都永不再踏上燕国的疆土!”
砚台重新回到案上,朱砂重新灌满,内书房的门继续开开合合,国政混乱期间积累的无数大事小情都在等着太子定夺。君荣容色不变地持续忙碌着,处理所有的事不曾有半丝差错。直到夜色黑沉,三更都敲过了,内书房里死寂的气氛里才响起他淡淡的听不清情绪的声音:“坛子!”
内侍们面面相觑。太子殿下忘了吗?谭总管今日刚刚受罚了五十杖,这会儿还在房里昏死着呢。
人人心惊胆战,没人知道该怎么应答,提醒太子呢还是不提醒。还是君息烨自己渐渐感觉出不对,皱眉“嗯?”了一声,距离最近的小太监才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启……启禀太子殿下!谭总管今日受刑……”
君荣一阵恍惚,这才想起来坛子为什么受刑的事。想起来的同时,脸色难以觉察地更加僵了几分,但瞬间又恢复原状,淡淡道:“收拾就寝。”
“是!”
逶迤的宫灯在暗影扶疏的宫廷里缓缓移动,恭敬地照着这片国土上大权在握的太子殿下的身影,却无论怎样都无法驱散笼罩在他身上那片寂寥的迷离。
夜寒星夜赶回亲卫军的第二天,纳兰蓝醒了。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醒。
睁开眼的纳兰蓝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营帐,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十九岁的面容带着青春少女的无畏也带着日暮西山的冰凉:“孩子没事吧?”
黎明时才忍不住困倦趴在床边睡着的花辞立刻惊醒:“阿九!你醒了?”
纳兰蓝转头看着他憔悴不堪、满脸担心的样子,静了一会儿,慢慢地向他绽开一个笑容:“辛苦了!”
花辞瞬间泪盈于眶!不止因为阿九终于醒了,还因为自从表明心迹之后,阿九第一次给他一个笑!即使已经不同以往,即使这笑容看着只是安慰,但,她终于又肯对他笑了不是吗?
花辞低下头不让潸然落下的喜泪让纳兰蓝看见,双手却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纳兰蓝的手:“孩子没事!你放心,我不会让孩子有事,一定不会!”
纳兰蓝安静地看着他,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既没有抽回,也没有回应。
花辞平稳了一下心绪,掩饰地起身擦去脸上的泪痕:“你吐血昏迷断断续续地有五天了。五天没有好好吃饭,饿了吧?我估摸着你该醒了,昨晚吩咐人给你准备了养身的药膳,这就去给你拿来。”
花辞匆匆出去,外面的人立刻知道了太女殿下醒来的消息,整个营地里顿时热闹起来,人声一片。
花辞端着药膳进来的时候,希音正在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纳兰蓝梳洗。花辞留神看了一眼,现纳兰蓝安静地配合着,没有像平常一样坚持自己来,也没有半分对希音的美貌动容的模样。
希音眼中含泪,感激中涌动着欢欣,花辞看着心里却总觉得隐隐觉得阿九这样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放下那个燕国的男人,从此好好地对他们,这的确也是他一直向往的。如今阿九这样,是不是说他的愿望算是就要实现了?可为什么他心里却感觉不到开心呢?
纳兰蓝平顺地任由希音服侍着自己洗漱、更衣完毕,看到花辞进来,抬眸给了他一个亲切的笑容:“辛苦你了,摆上吧。你们两个的早膳也让人端来吧,一起吃,人多吃得热闹。”
花辞应声安排,眉头却暗暗地一皱。这已经是短短这么一会儿阿九第二次向他道辛苦了。她很和善有礼。但他的阿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善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