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愿相信自己真的跟一个少年……但那似乎是无可抵赖生过的事实。但纵然无可抵赖,他真的已经不记得了!他现在不想承认,可不可以?
纳兰蓝小心地观察着君息烨脸上风云变幻的神色:“怎么着,你这是……”天哪,他不会还记得什么吧?她做蓝殊的时候,用的可是真容!
君息烨很快就定住了神,躲闪地目视远方蹙眉做思考状:“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具体的情形。”
纳兰蓝顿时松了一口气,想不起来就对了,想不起来好!
君息烨却又目光一转盯过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人?”。
纳兰蓝慌乱地躲开他的眼神,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摇着:“自然!”
君息烨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催,就那么盯着她。
纳兰蓝的扇子就摇不下去,咳了声道:“那个蓝殊嘛,就是不才区区在下本城主!”
君息烨懵了!他曾经的宠爱,他的禁脔,竟然是——他?
瞧见他的目光和神色,突然就想起这些天跟他疯狂欢爱的情景,纳兰蓝脸一热,尴尬地故意打着哈欠往寝室走去:“天色已晚,慢走,不送!”
走进寝室,纳兰蓝睡衣软袍都来不及脱就往被子里钻。却是刚跳上床抖起被子,就被一声阴森森的声音吓得一颤:“话还没说完,城主急着走什么?”
纳兰蓝抖着小心肝,嘿嘿笑着转身在床沿坐好,下意识讨好地看着眼前尽在咫尺的黑煞神:“明日,明日再叙!今日小弟实在是困了,困了。”说着再次夸张地大个大哈欠,转身就往床榻上倒。
明天他该等不及启程了吧?
却不防身后忽然多了一条铁臂,生生驾着她躺不下去:“明日恐怕不定有时间,还是今晚把话说清楚。嗯?蓝公子!”
腰背上的手臂不是以往两人相处时他温柔霸道的禁锢,更不是这些时日他迷惑中如饥似渴的索求,而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报复。
纳兰蓝猛吸一口长气,努力维持着镇定,神色不动地含笑看向他:“息烨,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认真么?我是蓝殊又如何?是桃九又如何?你不会真信了坛子和明溪他们所言,当他们看到的就是事实吧?”
说着视线有意看向他阻挡着自己躺下去的手臂:“还是说,一段时间不见,如今你已从不近女色,变成男色中的恶鬼了?”
君息烨这才突然现自己竟然离这个少年如此近,甚至几乎是将他纤瘦的身子半抱在怀里!
理智瞬间回归,下一刻君息烨整个人冰寒彻骨,戾气千重!身影一闪,已经站在遥遥相对的门边:“桃九!如果不是之前你为我做过太多事,今日,我必杀你!”
他刚刚做了什么?君息烨脸上此时红黑交错,羞恼和对自己的愤怒几乎烧昏了他的脑子,真不明白怎么就碰上了桃九的身体!
他不是断袖,绝对不是!
这个邪肆妖娆的少年太过邪门,他最好一辈子再不要来沾惹!
“我最恨别人来操控我!明日我带天策军离开!这次的事,我不计较,再许你三次无条件向我求助的机会,但……”
君息烨转身便走,地狱修罗般甩袖离开,留下一句阴测测的警告:“最好别让我现你对我有任何算计!如若再犯,定让你生不如死!”
纳兰蓝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眸底深处隐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深情,和淡淡的歉意。
能给他的,她已经都给他了。再做得更多,只会适得其反。她送他这一路,从此之后几年,他们可能都要各为一国储君,各自走上自己命定的路。
夜,重归寂静。纳兰蓝缓缓地躺下,静静地合上双眼。
意识自然散开,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花辞安静地躺着,双目睁开,眼神中几多寂寥和空洞。
纳兰蓝叹息一声,正要入睡,忽然意识一凝,神识透过床帐和屋顶看向了漆黑的夜空。片刻之后,她起身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不一会儿,一只鹰隼悄无声息地自窗外滑翔而入,准确地收翅在了纳兰蓝伸出的手臂上。
鹰隼脚爪上绑着一个纸条,纳兰蓝伸手取下。
……
门忽然被打开的时候,君息烨刚刚脱了外袍准备就寝,不假思索挥出的一掌在掌风堪堪扫中对方时急促地收回,几乎逼了自己一个趔趄,顿时怒容满面:“桃九!你最好有闯入的合理理由!”
然而在看清桃九此时的样子时,君息烨脸上的怒容顿时一愣。
此刻的桃九,依然是刚刚在那边准备就寝时的装扮,长乌垂,身上仅仅穿了一身纯白的里衣,但脸色却是比衣衫更苍白,完全没了刚才狡黠含笑的倾城光华,像是一弯快要被乌云遮蔽完全的苍白弯月,孤独地悬挂在漆黑的夜空。
“什么事?”见桃九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君息烨重新问了一遍,依旧是质问的口气,但已经完全不见了刚才的愤怒。此刻他已经能够确定,一定是生了什么事。
“我要走了。”纳兰蓝的眼睛深深地锁在眼前人的身上,嘴里出的声音直白白地没有余韵,仿佛压抑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曌国那边有事,我必须赶过去处理。从此我们可能很难再相见。你……”
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猛地止住,纳兰蓝突然闭了嘴,双手用力地揉了揉眉心:“燕国到底是你的国家,不到万不得已,你必定不想引内乱,导致边境有失。但如果是边境紧张给你可乘之机就不同了。”
“我已经跟戎国的越王夫妻秘密达成协议……你知道,越王妃是可汗唯一的亲姐姐,她对可汗的影响力甚至比亲王还大。越王妃已经回国,你只需要派人联络她,她一定会帮助你,把君凌天的军伍吸引到边境去,却不会真的让戎国的铁蹄踏入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