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两人起身,看向地下唯一还跪着的阮轻云:“想好了吗?这可能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彻底脱离现在的身份,过你想要的生活。
阮轻云一直平静地看着我,此刻才柔软一笑:“主子又试探轻云。轻云真是吃亏,就因为把心里最隐秘的秘密告诉了主子,惹得主子一回回放不下心来,总得挂心着轻云是否会为了那件事,而把对主子的忠心放在了后边。主子,轻云真不愿意再被主子这么防备着了。轻云今儿个不先开口,就是等着此刻,想要当着主子已经信任的程成和明婉的面儿,干脆把这话挑明了。”
说着他抬起右手放在左胸上,神色转为庄严肃穆:“曌神在上,阮轻云在此立誓:虽轻云从小爱慕桃府五小姐桃清冰,但终轻云此生,对主子的忠诚永远排在对冰小姐的情意和所有人、所有事之前!如违此誓,一生苦痛煎熬,不得好死!”
爷看着他誓,看着他右手压着左胸的姿势,心神有一片刻的恍惚。阮轻云说得没错,对于这些半路跟我的人,我总是无法像对大鬼、梅娘甚至九一到九六那样无条件的信任。只有一人例外。
只有那个人,从第一次见他我就肯对他吐露内心深处的隐秘。每次见面都有激烈的冲突和生死的纠结,但每次我又都会跟他分享更多独属于自己的快乐、愤怒和悲伤。在他面前,我总会忘记自己是个男人。只有离开他,我才会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次分开之后我时不时地会想起他?以前即使是对木头,我也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回过神来阮轻云还跪在地上,我哈地笑了一声一脚把他勾踢了起来:“胆子不小啊,敢编排你主子了啊!找揍啊你!”
我说了一遍鬼城九规给他们听,让每个人都记熟了,这才对明婉道:“明婉,爷今天也当着这几位,有句话给你当面挑明了:你的一片情意爷这辈子也不会接纳。但是爷打算把爷安身立命的根本之地交给你,你能不能给爷经营好?”
明婉眼神里痛了痛,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爷说的不会是鬼城?爷是想让我跟大鬼一起回去?”
“是。”我颔,慢慢地朝着鬼城的方向踱了两步,双手负在身后,仿佛在风中闻到了鬼城那混乱而自由的味道,“鬼城是爷这一世的根。爷从小跟桃相生活在那里。三年前,爷带着大鬼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才收了那一城恶鬼的心,自封为鬼城城主。如今鬼城不轻易外出掳掠,依靠着沼泽和密林里产出的宝物就能让群鬼们渐渐过上丰足富裕的生活。但货物的经营、人力的管理、人心的变动都迟早要走上正轨,还要防着一旦有人觊觎了鬼城的财富,我造成的这些变化反而让鬼城面临灭顶之灾。”
“我需要一个真正懂得经营和管理、擅于揣摩人心、够果断又够手腕的人去鬼城,替我做一个管理的中心。就好像你父亲替桃相管理他名下的所有商铺,如今我要把鬼城交给你来管。明婉,你敢不敢接?”
明婉“嘭”地一声再次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地上:“父亲培养明婉十余年,不是只教我如何对主子婉转承欢的!明婉敢接!”
我笑了,伸手亲自扶了她起来:“就知道你敢接!我已经把你要去接手的事传信给九五,让他知会我的一线手下了。你太正统,过去以后估计有得你苦头吃。不过我猜你一定能熬过去。爷没别的嘱咐,就两条:第一,照顾好爷的直属手下;第二,不要让爷没钱花!行了,鬼城第一任副城主就此上任,带上大鬼,去吧!”
明婉眼含泪花带着大鬼走了。中间她回了一次头。我知道她一定有冲动想要我亲近她一次,哪怕只是碰碰她的小手,或者微微触碰一次她的脸颊。可是我只是负手笑看着她远走。抱歉了傻姑娘,你家主子不是纯爷们,刚刚扶你起身时轻握了你的指尖已经是爷能给你最亲近的接触。鬼城枭雄遍地,但是人人坏得真诚,坏得毫无掩饰。愿你在那里,重获真正的自由!
明婉和大鬼走了,我带着程成和阮轻云走山路往黎国而去。进山两天之后,山路崎岖、藤蔓遍地,马匹已经无法通行。我把三匹马都放了,转身打算继续入山,忽然想起暗处跟着的黑白无影,心头莫名地出现一个冲动。
我看了看阮轻云,又看向程成:“还想知道爷更多的秘密不?”
程成呆了一呆,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我龇牙邪恶地一笑:“其实你主子我还跟燕国最邪恶的大将军关系匪浅!”说着转身叉腰冲着十几米外的某处大喊:“黑白无常,出来!”
两个伪装保护色非常拟真的家伙十分无奈地走了出来,冲着我躬身行礼:“九爷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