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无莫看着齐崇光,若有所思的道:“有这么大的能力,动用训练有素的死士,又将李郡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非除去不可的,似乎只有那锦绣了。”
齐崇光紧紧攥着拳,沉默了半晌,才痛声道:“都是我的错,要不然,李妹妹绝不可能受伤。”
他咬牙,旋即恨声道:“即刻将此事传与父皇知晓,另外,让人留意京中锦绣及东平王府的动静。”
高无莫明白他现在恨不得将锦绣弄死,闻言会意,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齐崇光叹息,命他们起来。
事已至此,请罪又有何用?何况论起来,这无妄之灾,全是自己招惹来的。
白日里,她还言笑晏晏,妙语如珠,劝他以天下为重。
一瞬间风云变幻,竟让她受了这样的苦楚。
不过片刻之间,竟是从极乐到地狱,仿佛噩梦一场。
蕾儿受了伤,痛在他心里。
锦绣、陈家、东平王府……他压抑着胸口涌动的血气,目中的光芒冷厉如冰。
叹了一口气后,他定一定神,步回蕾儿房中相陪。
尹瑶草直接在这里守了一夜,见蕾儿没有烧,松了一口气,吩咐碧青按时熬好药喂蕾儿喝,这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沈家暂且歇息一下。
甫一转入后廊,迎面却有一名女子迎了上来,云鬓纤腰,明眸皓齿,叫人眼前一亮,却是沈欢颜。
沈欢颜行了礼,露出惶急的神色,咬着唇问道:“婶娘,李妹妹情况如何?”
尹瑶草自是不知道她的隐晦心思,回答道:“不用太担心,虽然受了伤,但不是要害之处,一两日就能苏醒的。”
沈欢颜闻言愣了一下,才挤出笑容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看着尹瑶草,心底到底不甘心,接口又问:“这箭伤,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吧?”
尹瑶草不疑有他,闻言迟疑了一下,才道:“说起来也是冤孽,这一箭伤不在要害,也不算深,但还是有碍的,将来她若是成了亲,子嗣上或许会艰难一些。”
沈欢颜蓦然失惊,心下急跳,努力才抑制住不让唇角上扬,咬着唇颤声道:“真的吗?这可如何是好?”
尹瑶草自己心情沉重,见她也十分紧张,倒是觉得心中一暖,沉吟道:“倒也不必太担心,其实我反复确认过,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她心情开朗,将身体养好,再调养一番,来日跟常人无异也是有可能的。”
拍了拍沈欢颜的肩膀,接着道:“你们姊妹情深,我才将这事儿告诉你,但你切记,不要告诉蕾儿,免得她心情沉闷,反而坏事。”
沈欢颜连忙道:“婶娘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尹瑶草点头,因自己十分疲倦,也没什么心绪再说下去,直接跟她错身而过,回房歇息去了。
这里沈欢颜站在原地没有动,眸中却有光华流转,脸色十分精彩。
子嗣艰难吗?
这可真是应了那一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哼,李蕾儿再霸道,跟齐公子感情再好,又能如何呢?
平时倒是跟自己互称姊妹,等有了好夫婿,却只想独占。
只可惜,人强命不强,福气不够,活该她不能独占齐公子。
脑海里浮现出那日他负手而立的场景,真真是绝世无双,一眼千年。
唇畔,一抹笑意隐现,绝色女子伸手,纤纤的手指当空,仿佛温柔地抚摸过什么,又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齐公子……”沈欢颜眼神亮,脸颊通红,嘴角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缠绵至死的感觉。
被沈欢颜惦记的齐崇光,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在蕾儿床畔枯坐着,浑然不知时间流逝一般。
碧青之前觉得他无耻好色,如今见他这样,反而怜悯他,抹起泪来,低声劝解了几句,无非是让他自己保重一些,不然蕾儿醒过来,瞧见他这样,必定要伤心的。
齐崇光置若罔闻,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蕾儿,见她脸色苍白单薄,似一片无依枯叶,似乎随时会被风刮走一般。
他只觉得有无数绵密细针扎在心头,痛到极处,俯身将脸深深伏在她枕边,牵住几欲狂的神智,在她的耳畔间低喃,诉说着对她的倾慕喜爱,祈求上天开恩,让她快点醒来。
这样的煎熬,五年前他就经受过一次。
如今时光仿佛轮回了一般,他心底的恐惧悲痛,却到了难以掌控的地步,几欲懦弱乞求。
“蕾儿,蕾儿……”亲昵温柔又带着痛惜的呼唤,自他唇边吐出,千回百绕,缠绵至极。
“嗯……”似乎有一声低吟,落入了耳中。
齐崇光迅速抬头,看向蕾儿,见她眉心蹙了起来,不由得大喜,眼角却沁出了泪。
半晌,他立在床缘一动也不动,而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潋滟生波、含情脉脉、悲喜交加的凤眸。
时光极慢极轻的流过,对视的瞬间,仿佛一切都停滞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泪水瞬间满溢,她哽咽着,用尽全力攥紧他的衣袖:“我好怕……”
“蕾儿,我也怕。”他牢牢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声音如浅溪一般柔柔流过她的心底。
泪眼朦胧之际,却见他也是泪流满面,显露出心中的脆弱和担忧,蕾儿心底忍不住柔,心尖仿佛被温水浸润过一般,身上的痛,似乎不那么明显了。
这样的人,叫她怎么舍得呢?即便去了黄泉,她也要拼命逃回来,回到他身边的。
云破雾散,晴光千尺。
许久,两人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轻吻着她的鬓,俊眸里含着浅浅笑意。
她归来,他的心才不会如死灰。
他踢掉鞋子,上了她的床榻,在她身侧躺下来,心中安稳,闻着她的气息与她一起沉入梦乡,只有柔情万千,不带半点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