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忙碌很久的显荣帝终于消停下来,让人到东宫传旨,让齐崇光带着蕾儿进宫一趟。
旨意一下,齐崇光比谁都忙,一直在玉芝苑指挥丫鬟们,要给蕾儿穿件水红色的衣衫,这样才不显得皮肤黑,饰也要挑相配的,不必太多,精巧顺眼就行了,又让蕾儿进宫后跟着他,省得闹出笑话来。
蕾儿被他折腾烦了,看了他一眼,变脸道:“上次我进宫去,也没见闹出什么坏事,偏你这样多事。”
齐崇光哼道:“小丫头片子,别给脸不要脸,我都是为了你好。若是旁人,我才懒得操心呢。”
蕾儿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你把我当成旁人算了,我不需要你给脸。”
底下伺候的人见他们吵起来,都互看一眼,脸上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旋即又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这些天来,哪天他们都是要闹腾的,不闹腾才是稀奇呢。
反正大家也都看清了,他们只是嘴皮子上过不去,爱折腾点新花样罢了,打架的事,却是不可能重现的。
那边,蕾儿、齐崇光又嘀咕了一会儿,眼见得时候不早了,才总算消停了些。
因为上次进过宫,这次蕾儿走路时倒是镇定了些,没有露出怯手怯脚之态。
齐崇光陪着蕾儿,进了显荣帝的御书房。
显荣帝正在批折子,见他们进来,搁下笔露出笑容道:“来得还挺快呢。”
齐崇光忙跪下行礼,蕾儿有样学样,也跪了下来。
显荣帝瞧着两人,只觉得两人有模有样,看上去竟很有几分相配。
他忙让两人起身,笑向蕾儿道:“那日你的确助了朕一臂之力,朕可不是没良心的人,因着一直忙碌,没时间赏赐你。这不今儿个闲了,立时就想起来了,先对你论功行赏,旁人都得排在后头。”
说话的功夫,陈勇捧着圣旨过来,笑着道:“李小姐,请接旨吧。”
蕾儿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齐崇光瞧着不像话,忙提醒她道:“快跪下。”
蕾儿这才反应过来,依言跪下了。
陈勇这才宣旨,圣旨曰:蕾儿年少忠义,果敢英勇,因救驾有功,封为长明郡主,年俸八百二十两。赐珍宝古玩若干,书籍典籍、笔墨纸砚若干,上等皮毛衣物、药材饮食等无数。
蕾儿忙磕了头,接了圣旨。
按理,她该说一声“谢皇上隆恩”,但她虽然学了规矩,但都只学了皮毛,宫廷礼仪却是一无所知的。
当然,这时候,也没人跟她计较。
蕾儿虽年纪小,却知道郡主封号代表身份地位。也因为年纪小,得了这样的荣耀,心里很高兴,觉得给父母挣了脸面,捧着圣旨嘴咧得老大,怎么都合不拢,拼命也合不拢。
齐崇光脸都绿了,觉得她这模样太傻,太失礼了。
显荣帝却觉得她性情单纯,有颗赤子之心。
素日里在他面前,无论大的小的,都是一副诚惶诚恐、进退有礼的模样,倒是不如蕾儿这样眉眼生动,让人瞧着就觉得亲近。
因为对蕾儿有好感,显荣帝越瞧心里越喜欢,向蕾儿招手道:“过来,朕跟你说说话儿。”
蕾儿这才回过神来,忙走到他跟前。
显荣帝便拉住她的手,细细端详了一番,笑着道:“一段时间没见,你模样倒是一点没变,圆圆润润的,一团福气,很叫人喜欢。”
齐崇光撇嘴,看着蕾儿,心说,皇祖父就是有水平,他还是头一次听人将肥胖说得这么清丽脱俗。
当然,这话他只敢放在心里。
齐小公子早瞧出来了,自己这皇祖父也跟父王似的,中了蕾儿的毒,将她当成了宝贝一般。
这时,显荣帝又问蕾儿道:“这些天朕跟太子都忙得很,倒是没时间关心你,你在东宫住得好吗?”
齐崇光一听,登时就紧张起来了,忙目不转睛盯着蕾儿瞧,看她如何作答。
自蕾儿跟着他回了东宫后,因为齐逸峥忙得不可开交,他便想了各种法子捉弄蕾儿,简直玩得不亦乐乎。比如送她一个盒子,里面装了好不容易搜罗来的毛毛虫,美其名曰给她练练胆量。再比如,新年的时候带她在院子里放鞭炮,故意将点燃的散鞭炮往她附近丢。甚至还悄悄在院子里挖了个小坑,上面用树叶盖着,让她摔一跤等等。
其实他也晓得,这么捉弄小孩子,不是君子该做的,且父王知道了,必定不肯罢休。但是,一想到父王和皇祖父都被她笼络了去,齐崇光心里就满不是滋味儿,也就顾不得旁的了,先图眼前痛快。
当然蕾儿也不是吃素的,被他捉弄了之后,每次必定要回敬的。吃饭的时候,往他汤里丢盐巴,拿着散鞭炮与他对着炸,那也是小事。最恐怖的一次,是蕾儿在他的面汤里加了一只毛毛虫。刚开始时,他一无所觉,吃得还挺开心。等到吃了一半,见她笑个半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在碗里一搅,这才现端倪,差点连隔夜饭都呕出来了。
两人梁子越结越深,但也只是私下闹罢了,倒都很硬气,没有找底下的人当帮手。
蕾儿听了显荣帝的问话,下意识的瞧了齐崇光一眼,见他一脸紧张之色,心中得意起来。
她眼珠子转了一转,这才道:“旁的都还好,但东宫有一个人很坏,欺负我,我很不喜欢。”
齐崇光眼珠子都瞪圆了,小丫头,真敢说呀。
竟然敢在皇祖父跟前告状,回头必定要将她往死里折腾才行!
显荣帝却是吃了一惊,忙问道:“竟然有人敢欺负你?快快说出来,朕一定为你做主。”
蕾儿却故意不答,瞥向齐崇光,将齐崇光惊得面无人色。
显荣帝见状,不免皱眉道:“崇光,莫非欺负蕾儿的人是你?”
齐崇光额头沁出冷汗来,一时竟张不开嘴。
正惶恐之际,听得蕾儿道:“不是他,是东宫的林良娣。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但心肠很坏的,很用力扯我脖子里的玉佩,还说我将她弄得见红了。”
齐崇光这才松了一口气,头次觉得,小丫头的声音仿佛天籁一般。
林良娣算计蕾儿之事,显荣帝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免很是错愕。
不过他何等敏锐,立时就意识到,里面必定有什么猫腻。
蕾儿年纪小,即便询问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等齐逸峥来时,再细问好了。
他想着,便笑起来道:“你放心,朕很喜欢你,也很欣赏你娘,无论谁敢欺负你,朕都不会姑息的。”
蕾儿一听眼睛一亮,知道林良娣要倒霉了。
她只觉得心里很舒坦,忙行了个礼道:“谢谢皇上。”
显荣帝点头,转了话题道:“朕给你的赏赐,你可还满意?若有旁的想要的东西,只管说出来就是。”
蕾儿一听更满意了,舔了舔嘴巴,才道:“上次我瞧见,这宫里有新鲜的橘子、橙子呢,那个好。”
齐崇光一听,看向她的目光中透出无法置信之色。
皇祖父问了一声,其实,正常人都该晓得,他只是客气罢了,根本不可能提出旁的要求来。
偏偏这蕾儿不走寻常路,竟然真敢提。
这就罢了,你好歹弄得高大上点儿呀,怎么三句话离不开吃食呢?真是没辜负自己那“又馋又黑又胖又笨又呆”的评语。
正想着,显荣帝却是笑道:“你倒是厉害,这个时节,这橘子、橙子比什么都金贵,有钱都买不着。”
伸手揉了揉蕾儿的头,转而道:“既然你开了口,朕怎么能让你空手而归呢?待会儿就让内侍送你一筐新鲜水果,另外,还有皇家温泉庄子出产的鲜果鲜菜,也赐一些给你,你带回家去,好叫父母享享你的福。”
这鲜果鲜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的。
京城西郊有个温泉,乃是皇家的行宫,四季如春,开辟了个小庄子,冬季向皇宫进贡瓜果蔬菜,量不多,只勉强够太后、皇上、皇后几人吃用。另外,皇上若是有心,会给自己的宠妃、儿女赐一些。
就连东宫,也没得多少,如今,却愿意分给蕾儿。
东西金贵就不说了,可见,显荣帝真的很喜欢她,才肯这样对待。
蕾儿倒不知道这是莫大的荣耀,但能得到平时吃不到的东西,心里喜得不得了,一双眼睛熠熠光,忙叩谢道:“多谢皇上。”
显荣帝颔,笑着道:“以后若是得闲了,常到宫里来玩,若是有什么烦心事想求朕,也只管过来就是了。”
蕾儿忙又谢了,听得显荣帝说“跪安吧”,先还不懂,其后却是被齐崇光扯着出来了。
显荣帝瞧着两小孩拉扯着出去了,唇边笑容微深,这才转过头,继续批折子去了。
马车里,蕾儿用下巴支着脸,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时不时嘿嘿笑两声。
齐崇光却盯着她,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儿。
刚才他一直担心蕾儿会告状,却没有想到,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竟没说一句自己的不是。
另外,之前他是以显荣帝要召见她为由,将她留在东宫的。如今,人也见了,她自是要回家去的。
不知怎么的,虽然十分讨厌她,但如今她要回去了,他却觉得不是滋味儿,仿佛自己要失去一件新鲜玩意儿一般。
正心情沉重呢,却瞧见她傻笑,齐崇光忍不住就讥讽道:“傻笑什么呢?瞧你这样儿,也不知皇祖父怎么回事,竟然会觉得你好。”
蕾儿跟他闹腾了一个来月,早有了经验,立时就回嘴道:“听听你这话,真的很酸呢。我娘亲曾经说过一句话,是金子总会光的。我就是那金子,如今光了,你羡慕不来的。”
齐崇光气笑了:“谁羡慕你了?我可是皇孙,你如今就算得了个封号,又能怎么样呢?能跟我比吗?”
蕾儿眼珠子一转,笑着道:“我这封号是自己挣的,你呢?你这皇孙的身份,不过是你会投胎罢了,与你自身没有一点关系。”
齐崇光听了这应答,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缓了一缓,他才道:“你不过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罢了,这一点你得承认。”
蕾儿笑着道:“我承认呀,就算是凭运气又如何?我一个五岁的小孩,能得到跟娘亲一样的封号,多么厉害呀,可见连老天爷都很喜欢我,这才赐给我福气运气呢。”
齐崇光越被她弄得无言以对,咳嗽一声,转了话题道:“刚才皇祖父问你时,你是不是想说我欺负过你?怎么后来又改变主意了呢?”
蕾儿哼道:“我可不想你那么没品,斗不过我,就去齐伯父跟前告状。我们的事儿,我自己能应付。”
说着,斜睨了齐崇光一眼,跟着又道:“对上你,我不觉得自己会落下风。”
齐崇光又气又恼。
本来刚才蕾儿没将他扯出来,他心底还是有一丝感激的。
如今听了蕾儿这番话,登时将他气得倒仰。
自己只做过那么一次告状的事儿,就被她扯着不放了,且她还将话说得冠冕堂皇,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去,必定会觉得,她是个好的,而自己是个小人。
最令人恼火的,是她最后斜睨着自己,目光、声音中带着不屑之意,仿佛自己不堪一击一般。
心思转了一转,齐崇光压住心里的火,冷笑道:“好,你说得好,咱们的恩怨,确实不该牵扯旁人。以后咱们斗个你死我活,谁都不许找长辈告状,也不必将旁人扯进来。”
蕾儿笑着道:“我倒不怕你,但我如今宫也进了,又得了赏赐,得回家去了,没时间陪你闹。”
齐崇光嘿嘿一笑:“放心,来日方长,即便你不来寻我,我也会揪着你不放的。”
蕾儿听了不以为意,仍旧慢悠悠笑道:“你只管闹,我绝不会害怕的。”
两人斗着嘴,丝毫不知道,彼此的牵绊,果然是一生一世。
蕾儿回到锦绣园时,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一道圣旨,以及两车的赏赐,立刻就引起了轰动。
家里人都跑出来迎接,蕾儿喜笑颜开,直接扑到千柔怀中,甜甜叫着“娘亲”,又连声说:“娘亲,我很想你,也想爹和弟弟。”
千柔将女儿抱起来,笑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只觉得一颗心这才踏实了。
李靖行则忙着向齐崇光道谢,笑着道:“小女在东宫打扰多时,多亏小公子包涵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齐崇光嘴里说着“不用客气”,眼角余光却瞥着蕾儿,见她笑得像一朵花儿一般,不由得暗自腹诽起来。
自己跟她相处了一个来月,这样的笑容,可从没瞧见过呢。
那边厢,千柔跟蕾儿正亲近着呢,却感觉得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裙,偏头看时,却是浩儿。
千柔便将蕾儿放下,笑着道:“你弟弟很想你,跟他说句话吧。”
蕾儿点头,拉着浩儿手舞足蹈,噼里啪啦讲起自己得了郡主的封号,又得了很多赏赐等等。
浩儿才一岁多,根本就听不懂,但见到姐姐很开心,眉开眼笑起来,又连连拍着手,很是兴奋。
李靖行跟齐崇光寒暄着,见他们一个炫耀一个拍手,丝毫不知道低调是何物,不免有些挂不住,忙开口道:“好了,女儿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这里有贵客呢。”
瞪了蕾儿一眼,正色道:“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收敛些吧。”
蕾儿被父亲训斥,立刻瘪着嘴不再言语,情绪很失落。
千柔忙将她搂在怀里,笑着道:“别受你父亲影响,你做得很好,娘亲以你为荣。”
蕾儿一听眼睛熠熠闪光,笑容也回来了,兴奋的道:“真的吗?”说话之时,抱着她脖子撒娇痴缠,眉眼间神采飞扬。
千柔颔:“当然是真的。”她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女儿浓黑的飞眉和黑亮的凤眼,心里升起自豪来,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得意,喃喃道:“我的女儿长大后,一定很乖巧懂事,是个令母亲骄傲的好孩子……”
蕾儿鼓着腮,腮颊盈笑。
母亲当着这么多人夸赞自己,她心底很欢喜也很得意,觉得母亲对自己真好,母亲的夸奖,比皇上给自己的赏赐还要让人有成就感。
李靖行见母女两个抱成一团,千柔又一改低调,百般赞扬蕾儿,不由得心抽了一抽,皱眉道:“她还是小孩子呢,捧着她做什么?让人笑话了去。”
千柔想也不想,便道:“我可不怕人笑话。女儿得了赏赐,虽然是皇上的恩典,但她在外面住了一个多月,如今平安归来不说,还入了皇上的眼,多么不容易。她做得好,我赞她是应该的。”
做父母的,就该赏罚分明。
尤其千柔,十分重视对孩子的教育,重视赏识激励。
俗话说:“良言一句如春来,恶语一声如冬至”。表扬如春天般温暖,如春风般和煦,可以抚慰孩子的心灵。
一直以来,赏识教育在中国得不到重视。传统的教育思想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殊不知,打压式的教育方法,无形之中就在孩子与大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墙,令彼此不能亲近。
千柔做母亲之后,深刻感受到,温暖向上的鼓励,让孩子充满笑容,表现得越来越好。相反,一味的体罚责骂,会让孩子失去自信,变得胆小笨拙。
蕾儿出了一个月的门,救了显荣帝是误打误撞,千柔倒不是很重视她立的功。
不过,小小的孩子,能不哭不闹,独立在外面生活一个月,回来时,性情一点儿都没怎么变,还是阳光活泼的小美妞,真的很不容易。
她做得这样出色,如果自己不称赞,反而跟李靖行一起打压,孩子心里该多失落呀。
人生得意须尽欢。该得意时,该欢喜时,就该尽情大笑,给她最多的赞美。
笑过了,继续前行的路上,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教她谦虚低调。
齐崇光见蕾儿得意洋洋,千柔满脸赞赏,心中吃了一惊。
佳禾郡主这种教孩子的方法,他真是没见过。
传统的做法,做母亲的即便为儿女得意,也只会私下夸赞孩子,可不会像佳禾这样,当着众人就笑个不停,将女儿当成宝。
他心中酸酸软软的,觉得佳禾郡主太张扬了,这做法不太好,但是,心底那一股子羡慕嫉妒,是怎么回事呢?
曾经,他在学业上有了进步,得到夫子夸赞时,多么希望父王也能抱自己一下,朝自己笑一笑,赞赏自己做得很好。
可是,他期盼的,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无论他多么出色,多么少年老成,父王都只是一句“知道了,以后继续努力”,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看着将蕾儿抱在怀里的佳禾郡主,看着围着她们打转的浩儿,他忍不住叹了一声,头次觉得,自己真挺羡慕这个小丫头,能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母亲,活在这样亲情浓郁的小家里,过得这么幸福。
带着叹息,他向蕾儿道:“我该走了,你好生待着吧。”
千柔听得这一声,忙将蕾儿放下,笑向齐崇光道:“眼看就到中午了,不如齐公子留下来吃顿饭吧。”
齐崇光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没开金口,蕾儿就道:“母亲,齐公子可是大忙人,留他做什么?会耽误他的事儿。”
冲齐崇光一笑,旋即倒是客套了一句:“多谢齐公子送我回来。”
齐崇光气得倒仰,立刻就道:“走就走,若不是父王,我才不会送你呢。”言罢哼了一声,直接抬腿走了。
李靖行头晕,却又没法子,只得赶上去说了几句客套话,送他到门口,这才回转来。
等回屋来,见蕾儿在比手画脚讲着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千柔、浩儿听得聚精会神,都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
李靖行忙也凑过去,看着女儿笑。
咳咳,说实在的,他心里,其实也很为女儿自豪骄傲的,只是碍于齐崇光在,不敢太高调,这才出面说了蕾儿两句。
如今既然没有外人在,他倒是不必再掩饰了。
一家人正和乐融融,突然赵姨娘步了进来,看着蕾儿笑成了一朵花:“哎呀,我以前只当女儿家要嫁出去,是没用的,如今才晓得,我的孙女,比旁人家的男孙都强呢。”
这话虽然不中听,好歹也是夸蕾儿。
千柔略略收了笑容,倒没跟赵姨娘计较,只是道:“蒙皇上恩典,蕾儿得了些赏赐,待会儿我挑些适合姨娘的,给姨娘送过去。”
赵姨娘越欢喜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其后腆着脸道:“要说皇上的赏赐,你舅舅家的表妹,和你史表妹也是没见过的,不如也分她们一些,也是大家同喜的意思。”
千柔见她贪心不足,心中只觉得厌烦。
李靖行也觉得赵姨娘这吃相太难看,忙道:“姨娘这是什么话?这赏赐看着不少,但咱们也都是没见过的,自当好好珍惜,如此才不辜负皇上的恩典。分给你是情分,至于旁的人,却是不必的。”
千柔接过话头,绵里藏针的道:“上次见史表妹,瞧着她倒是不错的,尤其她有自知之明了,也知道人贵知足,这一点我挺欣赏的。”
赵姨娘听了李靖行的话,早气得脸色一变。
其后,又听了千柔的话,先是不懂,其后却是会过意来,她是在提醒自己,要有自知之明,要知足。
赵姨娘想明白之后,气得要呕血,正想作,李靖行却适时瞧了过来,目光中透着冷意。
赵姨娘立时就醒悟过来,儿子跟千柔一条心,自己跟千柔闹,必定讨不着好。
心思转了又转,她只得忍住气,哼了一声,悻悻出去了。
等到回屋后,她闷闷想,儿子如今被千柔迷住,吃得死死的。
形势于自己不利,看来,自己得快点将大外甥女塞给儿子,夺了千柔的宠爱才行。
到那时,倘若外甥女能将儿子笼络住,这整个家,就不会是千柔的一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