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临安城后,沈老夫人不堪忧虑,终是病倒了,沈太傅一边要料理儿子的后事,一边要照顾夫人的病情,一夕之间,更见沧桑。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而已,所谓祸不单行,大抵如此。
时隔半年,尚书府的下人忽然送来了讣文,说是府上的夫人殁了,沈老夫人知道之后,一病不起,终日卧床,本是强弩之末,没过多久,终是去了。
可怜沈太傅,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多番打击之下,令本来意气风的太傅大人不堪重负,最终病倒,只是……女儿已经故去,却还有他的外孙女尚在人间。
当时事突然,况且状况一个接着一个,他没时间也没精力顾及其他,可后来想想,他却是不放心将那孩子独自留在那龙潭虎穴的。
之后沈太傅拖着病躯进宫面圣,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份圣旨,直接到尚书府将尚在年幼的慕青冉接到了沈府,这一养就是十二年……
慕青冉望着沈太傅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与萧瑟!
这样一个满腹骄傲的人,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这些年竟不知是如何挨过的。
想来若是娘亲没有她这个女儿,外祖父当年也就随着外祖母一同去了吧!
毕竟……已是无所牵挂!
忽然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慕青冉微合眼帘,平静了内心翻涌的情绪,这才缓步进入书房。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外祖母当年,真美!”慕青冉的目光望向墙壁上的画卷,画中女子正值青春,她手持书卷,临窗而坐,浑然天成的一股贵气,更衬得她典雅端庄。
“是啊……是很美!”沈太傅的声音中带着无限哀思,似是带着无尽的感伤,“我记得当年初见她的时候,她便是这样静静的端坐一方,好像俗世陈杂都与她无关,不会过分张扬,亦不会唯唯诺诺的藏头缩脚。”
“当时我就想,若我能娶她为妻,必会珍之重之,许她一世安乐无忧,可是终究……还是失言了。”沈太傅说着,眼中满满都是化不去的痛苦与思念,眼眶中渐渐有水雾凝聚,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娘亲与外祖母极为相似,青冉不难想象外祖母当年的样子。只是……外祖父,逝者已逝,多思无益,相信外祖母在天之灵,也不想您这样伤心难过的。”
“嗯……我晓得的,只是今日见了他,不免想起当年的一些旧事罢了。”
“外祖父是性情中人,不愿做违心之事、说违心之话,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得过且过的好,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青冉,你……”闻言,沈太傅似乎是有些不解的望着慕青冉。
“生之事虽已过去,却不代表没有生。既已生,便会有人知道、有人记得。我们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露出马脚的。”那双含水的明眸里慵懒不在,透着不可摧毁的坚毅,直直的望向沈太傅。
沈太傅一直都没有把当年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她,只是不想她接触到那些肮脏的事情,也未免她自小丧母之后再添心酸。
只是看如今这样子,青冉似乎知道了什么,并且还打算做些什么。
想到这,沈太傅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一直为了顾忌青冉的感受而不敢去彻查当年之事,但是刚刚青冉和他说的那番话,却是让他蓦然心惊,这孩子……终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安然的过日子。
“青冉长大了,外祖父却是越来越糊涂了,老喽……老喽!”说着,沈太傅背着手慢慢走了出去。
静静的看着沈太傅默默离去的背影,慕青冉不禁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