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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全世界都爱我,唯独你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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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英如同风一样的跑了出去,耳边风声赫赫,刮过脑海里翻腾的全是旧时回忆。

内心爱恨交织,促使着她要赶快见到那个男人。

燕绥!

宁晔和燕绥由下人引领着穿过庭院,走过花园,绕过回廊,来到舜英的院子正厅。

还未踏进去,就见一个红色身影冲了过来。

她站在门口的阶梯之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燕绥。

二十多年了,他还是没变,依旧那样妖娆邪肆,看着她的眼神依旧轻慢带着几分厌弃。

他凭什么厌弃她?

舜英双手紧握成拳,将内心翻滚的海浪勉强压下去。

“晔儿。”她顿了顿,声音褪去了沙哑,又如同从前那般妩媚而慵懒,“你先出去。我和燕谷主,有话要说。”

宁晔眉头微蹙。

燕绥却是笑了。

“对,咱们俩的旧账,的确是应该一笔一笔的,慢慢算清楚才是,宁太子还是莫要插手得好。放心,虽然我讨厌某些人的作风,但我这个人有原则,不会杀女人。”

只是一瞬,他就收回了落在舜英身上的目光,笑得漫不经心而风流倜傥。

“至于你们姐弟俩的恩怨嘛,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算,你说是吧?”

宁晔眼神分别从两人身上扫过,又看了看慢吞吞走来的萧怀离。

“好。”

他转身走了出去。

“阿离,你也出去。”

舜英没看已走到她身后的萧怀离,眼睛依旧死死的落在燕绥身上。

萧怀离目光从燕绥身上划过,眼底掠过一抹惊异和了然,点点头,将所有丫鬟都带了出去,只剩下刘嬷嬷一个。

燕绥慢慢走过去,脸上在笑,眼神却如同霜雪。

“宁颜,二十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这么个性子。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孤高自负,不可一世。”

舜英瞳孔微缩,张了张嘴。

“你刚才叫我什么?”

燕绥在她三步之外站定,眼神里最初那种嫌弃已经消散,换上了漠然。

“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就打算这么跟我说话?”

舜英死死的咬着下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燕绥瞥她一眼,语气中已多了不耐。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给璎璎下的,是不是一夜春?无忧草掩盖的媚香,加桑落酒。”

他笑一笑,眼神里却毫无笑意。

“二十多年了,你下药的手法还是和当年一样的炉火纯青,卑鄙无耻。”

“燕谷主…”

刘嬷嬷想说什么,却被舜英一声长笑打断。

“哈哈哈…”

她方才匆匆出来,衣衫勉强穿戴整齐,头却是半披散着,脸上妆容已卸,眉目间那种方才云雨过后的春情却无法掩藏。笑起来的时候,那张极致美丽的脸就显得越妖娆魅惑,眼神儿仿佛能勾人心魂。

燕绥冷眼看着她。

“燕绥!”

舜英忽然听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

“二十二年三个月零九天!一共八千零六十九天,九万六千八百二十八个时辰。”

她说的每个字都含着泣血的恨和痛,清晰而刻骨的数字让燕绥原本要丢开她的动作一顿。

“这些年,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恨你。”

舜英咬牙切齿的说着,“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最后一句话她说了两遍,眼神里那种恨意几乎要将燕绥给撕碎。

燕绥皱眉,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没有笑意的笑了笑。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总喜欢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自己永远都是最无辜的那个。宁颜,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非要围着你转的。”

“我不叫宁颜,我叫宁燕!宁燕,你燕家姓氏那个燕!”

舜英蓦然低吼出声,声音里透着恨和报复的快意。

燕绥怔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他这模样取悦了舜英。

她咯吱咯吱的笑,悠悠的在原地转着圈,用一种迷离向往又诡异的语气说道:“你不让我冠上你燕家的姓,我就让你冠上我的名。这一辈子,就算是死,你也别想逃离我。”

燕绥看着她,眼神里那种震惊和复杂已经慢慢平复。

他说出两个字。

“疯子!”

转身就要走。

宁家的人都一样的偏执,尤以这个女人为最。

“燕绥,你给我回来。”

舜英徒步追上去,大喊:“你害我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燕绥,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欠我,一辈子都欠我--”

‘母亲’两个字让燕绥脚步猛然一顿。

他猝然回头,眼神冷厉的看着追上来的舜英。

“你说什么?”

舜英在他面前站定,盯着他如果二十年前赶她走时一样冰冷的眸子,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怒火。

凭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来背负?凭什么?

她笑得张狂肆意,笑得悲哀疼痛。

“怎么,忘记了么?”她语气轻柔,眼神里却有带血的恨,“二十二年前,六月十六,凝香阁…一夜风流,第二天你却潇洒离去。我去找你,你说了什么,还记得么?呵呵…”

她低低的笑,往事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当时他左拥右抱,看见她第一眼居然都没能认出她来。

后来他说:“早告诉你了,我不沾惹皇室女子,你却算计我给我下药。看在你给我做了一剂解药的份儿上,往日的事,我既往不咎。”

她青春豆蔻年华,将清白交付于他,在他眼里却不过只是一剂解药。

多讽刺的笑话?

她哭闹她不甘,她要杀了他身旁那些笑得挑衅得意的女人。

他却阻止了她,用一种十分厌弃的眼神盯着她,将他推倒在地。

“我不杀女人,而你,也不值得我破例。”

她趴在地上,手被石子磨破了皮,抬头死死的看着他。

“燕绥,你会后悔的!”

少女的清纯褪去,她眼神里那种冷意和嘲讽如地狱九幽之火,烧得燕绥记忆定格,多少年来脑海中总是萦绕着那个眼神。

于情爱无关,只是觉得那一刻,她的眼神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那句原本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威胁,仿佛会在多年后一语成谶。

他依旧不改风流本性,依旧处处留情,却始终记得那个小公主离去时候的眼神。

“我没告诉你吧?那一晚过后,我有了你的孩子。”舜英依旧在笑,眼中却有泪,“你那一推,就推掉了我腹中才一个月的胎儿…”

燕绥的脸,刹那间血色尽失。

耳边是舜英撕心裂肺的咆哮,“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他才一个月大,才一个月!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化成了血水…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下得去手?”

“燕绥,我恨你,我恨你!”

“你知不知道,我流产后因为心情郁结,再加上本就年幼,又是在野外。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以至于伤了根本。大夫跟我说,我这辈子都没资格做母亲了,我永远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那时我才十五岁,十五岁就被判了终生不育的死刑!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是怎样的绝望?”

“你不知道。我流产的时候你在和其他女人风花雪月,我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已经忘记我的存在。凭什么?凭什么这些痛苦都要我一个人承担?”

“你不要我是么?我偏偏要你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我。”

“我跑进宫,闹了七天,让父皇取出我的宗室玉牒,将我的名字改掉。我要让你记住,无论你有多少女人,我宁燕,永远都是你逃脱不了的噩梦!”

“这是你欠我的!”

燕绥的脸色,早已如同这夜的明月,白得虚幻。

舜英却感到一股报复的快感。

她笑得越张扬,眼神里那种疼痛却弥久不散。

“母后生下晔儿的时候,我看着他,就想起我那不曾来到这世间就化作血水流掉的孩子。”

泪水从她眼眶里漫溢而出。

那是深埋内心二十多年的疼痛和绝望。

“我的孩子没了,我不能让晔儿跟着被那些人害死。我退了婚约,下嫁给平江王那个老男人。我要让晔儿当太子,我要让他站在这世间巅峰,我要给他最好的一切…大婚当日,为了避免平江王那个老东西现我已非完璧之身,我将他灌醉。第二天,我见到了孟少泽。”

说到这里,她诡异而又放肆的一笑。

“哈哈哈…我做梦也没想到,孟少泽,曾得到过你的指点授艺,算得上你的半个徒弟吧?呵呵…你不爱我,你的徒儿却对我神魂颠倒呢。”

“后来,我在平江王的食物里下慢性毒药,很快,他死了。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你那个半路收的徒儿,可真是个情种呢。他不顾世俗伦常,娶了我这个庶母为妻,而且对我百依百顺。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甚至知道我有别的男人,一样对我呵护备至,宠爱有加…”

她脸色张狂得意中有有些悲凉和凄楚。

“我得不到你,就要全天下的男人为我着魔,为我疯狂。哈哈哈…”

刘嬷嬷看着她失了心智的大笑,想起很多年前,寂寂深宫之内,那个抱着孩子哭泣的少女…

眼角有些酸涩。

如果这样能让公主心里痛快点,就让她泄吧。

这么多年以来,公主承受了太多的辱骂非议。人人都说公主天性淫荡,风流无度。

只有她知道公主内心的苦楚。

“全天下的人都爱我,唯独他不要我…”

这是公主二十多年来不停重复说的一句话。

无论是平江王父子,还是满朝文武,亦或者这府中无数男宠,都不过只是她的自我安慰罢了。

她的心,永远都是空的。

大权在握也好,大权旁落也罢,公主的心,从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空了。

公主说,唯有丞相萧怀离和那个人最像。

却比那个人对她好。

可无论怎样的好,都不是爱。

她喝了二十年的醉情丝,将自己醉情在曾经那一场露水情缘里不肯醒来。

就那样日复一日的痛着,直到今日,才全数宣泄。

燕绥怔怔的看着疯狂大笑的舜英。

他生命里太多女人,对他来说舜英也不过就是那无数个女人当中的一个。

所以这许多年来尽管记得她离去时候的眼神,却已经忘却她的容貌。

然而他万万不曾想到,她曾为他孕育过一个孩子。

那种突如其来的震惊和有那么点的喜悦还未曾填满,就已经如同泡沫一般破灭…

来的时候那种愤怒和控诉,也跟着一同烟消…云散。

他只觉得心情难以言喻的复杂。

“燕绥。”

舜英公主忽然来到他面前。

他下意识抬头,对上她的眼。

那双眼很美,藏着惑人的光芒,像是一个漩涡,要将人一点点的吸引进去,跌宕翻滚,沉沦不休。

糟糕!

燕绥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脑海里思绪放空,他眼前一阵疲惫,缓缓倒了下去。

舜英伸手接住了他,嘴角勾一抹笑。

她知道以自己的功力无法轻易的控制他,可若他心神不宁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公主…”

刘嬷嬷皱了皱眉,“这…”

舜英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方才眼中那些深刻的情感全都消失无踪。

她又笑得邪肆魅惑,“将他关进水牢。”

刘嬷嬷一震,“公主?”

舜英冷笑,“玉初就要进京了,总不能让他们太过得意。”

刘嬷嬷垂眸。

“是。”

她立即吩咐公主府的侍卫将燕绥带走了。

“去,让晔儿他们进来。”

“是。”

刘嬷嬷躬身去了。

不多时,宁晔和萧怀离就走了进来。

舜英懒洋洋的坐着,还是平时那样一副慵懒风流的模样。

宁晔皱眉。

“燕绥呢?”

舜英一只手敲着桌面,淡淡道:“被我关起来了。”

她歪头看向宁晔,勾唇一笑。

“放心,我可是宝贝他得很,不会这么容易让他死了的,还是说说你的正事吧。”

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说其他男人是自己的宝贝,也就舜英能够这般肆无忌惮了。

萧怀离却没有半分不悦。

“你对他用了摄魂大法?”

舜英敲桌面的动作一顿,没说话,神情已是默认。

萧怀离叹息着摇头。

“又是苦情戏,又是摄魂大法,看来你是不决定放他走了。”

舜英把玩着自己的丝,漫不经心道:“那也不一定,他若是肯乖乖听我的话,放了他嘛,也不是不可能。”

萧怀离不语。

舜英又看向神色冷淡的宁晔,笑眯了眼睛。

“怎么,来替你的心上人讨公道?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她应该没性命之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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