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散去,晨曦微明,天边泛起淡淡的橘色。
之前蔚蓝与蔚栩诈死离京,东院仅有的几个下人也被孔氏打得一干二净,而此次跟随蔚蓝等人回府的伏虎营将士,又素来是令行禁止寡言安静的性子,再加上蔚蓝等人才刚回府,还来不及添加新的人手,是以,等琉璃几人离开梧桐院,整个东院都清净下来。
这种清净,正是蔚蓝想要的。
但这清净并未维持多久,蔚蓝刚迈步进入内室,便有侍卫过来传话,说是宫里派来的内侍已经到了大门口,蔚蓝只得重返花厅,问侍卫道:“这么快?都有那些人?爹爹可还有别的吩咐?”
姜泽会派人前来一探虚实是迟早的事,蔚蓝并不觉得意外;令她意外的是,姜泽会如此迫不及待,竟是连体恤臣子舟车劳顿需要安置的时间都没给。
也不知姜泽是否还有别的意图,蔚蓝虽估摸着姜泽不会在这个关头有过多动作,顶多只是小打小闹,但事关大局,他们日后还得在上京城立足,便凡事不可大意。谢琳与姜泽又向来心黑,她身边如今连个老嬷嬷都没有,也没有与腐烂到骨子里的皇室成员打交道的经验,谁也说不准这母子二人会使出什么阴招,小心些总是没有大错。
侍卫也没料到蔚蓝问得如此详细,他抱了下拳,认真道:“回小姐,一行十几人,有皇上身边的桂公公,另外还有太医院院判申姜与两名医女,此外还有几名小太监与一队禁军侍卫。将军只让小姐与少爷换身待客的衣服,只要礼数上挑不出错处就行,其余的将军自会处理。”
只十几个人,这人数上倒也正常,并不让人觉得皇帝对老爹的恩宠太过,但这医女就令人深思了,蔚蓝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略作沉吟,颔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与跟爹爹说,我稍后便到。”
若是她所料不错,姜泽是因为得知老爹如今“不良于行”,想让两名医女常驻镇国将军府的意思。此乃皇帝钦赐,老爹断然无法拒绝,可这样的人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一刀捅死了事,还当真是个麻烦事。不过,有郁圃在,想必这两名医女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只老爹平日里行事,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侍卫领命离开,蔚蓝收回思绪,先是让白贝给自己找一身合适的衣裙,又吩咐听雨道:“去通知簌月伺候小少爷起身,也换身得体的衣服,动作快些。”
她虽然没见过宫中的内侍,却也知道宫中内侍尽是姜泽与谢琳最忠实的耳目口舌,在礼数上不能轻忽,稍有不慎,便会被扣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而老爹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时机让自己与蔚栩前往清风院,盖因自己与蔚栩活着回京的消息并不能隐瞒得长久。
二人应下,听雨去隔壁传话,白贝心知蔚蓝并不擅长穿衣搭配,实则她自己同样并不擅长,思及蔚蓝如今尚在孝期,便从箱笼里找处一套雨过天青的素面缂丝襦裙,外加一件纯白的狐皮披风,只求无功也无过,先应付完这遭再说。
蔚蓝套上衣裙,听涛将蔚蓝原先的麻花辫打散,直接梳成双丫髻,又在髻上缠了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饰,戴上同色系的珍珠耳铛便算完成。
白贝见此,上前给蔚蓝披上披风,似是想起什么,皱着眉开口道:“小姐,您说二房刚才送人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是不是太过巧合了?倘若小姐没让属下将人拦住带进梧桐院,没准这些人便进了清风院,又或者将军不肯收下她们,她们也无需做别的,只需在清风院门口可怜兮兮的这么一跪,如今内侍与太医上门,将军便成笑话了。”
蔚蓝倒是没想到这茬,琉璃几人虽然厌恶,但老爹毕竟才刚回京,即便是她们真的扰了清风院的安宁,依照老爹的心性,也必然不会一出手就将琉璃几人杀了。
她将披风系系好,思忖道:“难说,二房与那两位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二房与那两位总归是咱们的敌人,若这是二房自己做的决定还好,倘若不是,那二房就更难对付了。”
白贝点头,她也清楚,倘若二房与那两位是事先商议好的,那便证明二房如今有那两位的眼线,且对方的身手绝对要够好够快,才能往返于镇国将军府与皇宫之间传递消息,并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合计出这个对策,这样的人,确实需要好好防范。
蔚蓝与白贝想得没错,二房如今的确有姜泽的暗卫,但因为城门口的守将动作够快,等暗卫回宫禀报的时候,姜泽派往镇国将军府的内侍与太医已经出,暗卫只得了姜泽的一番嘱咐,便又赶回了暮雪斋继续盯着。
片刻后,簌月与银杏忍冬带着蔚栩进来,蔚栩也换了一身豆青色锦缎暗纹小袄,身上披了件月白色披风,因他个头本就矮小,如今又穿了棉衣,整个人显得圆滚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