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焕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神情有些无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难道你还想把睿王杀了?莫说我们现在不知睿王的深浅,你看他身边的侍卫像是吃素的?”
曾焕说着摇摇头,别有深意的看向李洪道:“况且,你有没有想过,睿王一死,你我以后的处境只会更糟?毕竟,按照皇上和谢太后的秉性,只要你掌兵权一天,你就是他们的敌人,不过是迟早罢了。”
李洪浓眉蹙起,片刻后沉着脸点点头道:“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人诚不我欺。”
国公爷辅佐皇上登基可谓是所倾甚重,如今皇上登基不过三月有余,就已经着手打压外戚,他虽不是吃软饭的,也无意拉帮结派攀着关系上位,但皇上打压功臣的行径总归令人心寒。
曾焕的话让李洪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他在心中过了一遍之后,觉得完全可行,不由朝曾焕扬了扬眉,索性多想无益,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洗洗睡下。
一夜风雪,苍岩堡上银装素裹,崖壁上几棵虬结苍劲的古树披上新装,山下稀稀落落的灌木丛完全被大雪覆盖,宛如一朵朵新长成的白色蘑菇。
蔚蓝站在苍岩堡后山的制高点上往东眺望,鱼鳞白的天际正缓缓晕染出一抹橘红,草原素白无边,几乎地平线相接,寒风凌冽中,她身上的墨色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主子,草原的日出真美!”白贝深吸着气扬起笑脸,她小时候虽然居住在折多山,但因家教森严,很少有机会出去看日出,站在高山之巅看朝阳升起,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蔚蓝闻言眉眼柔和,她唇角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但转瞬间,却是神色平静道:“当然,欣赏日出的绝佳地点有五:高山,大海,平原,草原,大漠,而苍岩堡一下子就占了其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高原雪山,对面便是草原,它没道理不美。”
“沧海的日出应该也很美才是。”
她前世见过不少日出,其中又以海上日出为最,海涛声声,海浪翻滚,日复一日,朝阳总在尖锐的哨声和队友的口号声中缓缓升起,只要不出任务,流渀岛上的日出她可以尽情看。
但看到草原日出的机会,对她来说却是少之又少,最后一次,应该是四年前在西北做特训的事了。世事沧桑变幻无常,眨眼之间便是物是人非,蔚蓝微微侧头,看向白贝充满活力的脸庞,眸中神色不由暗了暗。
白贝她并未深究蔚蓝为什么会知道观看日出的绝佳地点,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沧海的日出确实很美,不过,看得多了也就平平无奇了。”任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下雨天,大约有三百天都看相同的日出,那也会腻啊!
“人性如此。”蔚蓝扬眉,人们大多数时候,总是对遥不可及的事物抱有极深的执念和幻想,反将身边触手可及的事物会忽略得彻底。
白贝听得不是很明白,诧异的扭过头去看蔚蓝,只见蔚蓝脸上全然一副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沉静悠远,她刚想开口询问,就见白条拎着周旺财从崖底飞身而上,那身姿,即便是手中拎着个大活人,依旧灵活矫健。
“我哥的武功又精进了!”白贝调转话头,瘪瘪嘴有些羡慕。
蔚蓝也笑眯眯点头,周旺财虽个头矮,但身板却壮实得跟个小牛犊子似的,白条的确拥有令人艳羡的资本。
转瞬间二人在蔚蓝跟前站定,白条脸不红气不喘,周旺财一张脸黑中透红。
蔚蓝见状笑了笑,看向白条夸赞道:“身手不错,那些人都处理好了?”以后的事情总会越来越多,她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是以,苍岩堡的一众人,蔚蓝自昨日晚间交给二人就没再过问,早上一起床,便让白贝带着她出来观察地形,顺便看日出了。
白条与周旺财会寻到这来,正是要与蔚蓝禀报此事,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白条抱拳道:“主子,属下与旺财连夜审讯,现苍岩堡连同汤剑锋在内一共有二百八十名山匪,这些中又分为两派,一派以汤剑锋为,手下之人惯常作恶多段,行事很辣;一派以二把手乔禀章为,行事素来纪律严明,也不爱去别的地盘上惹事。
据底下的人交代,苍岩堡原本是乔禀章掌舵,他六年前就已经盘踞在此处了,但自三年前汤剑锋忽然带着三十人杀进苍岩堡,又力挫乔禀章后做了一把手之后,苍岩堡就分成了两派,这三年来两派相互抗衡难分上下,乔禀章曾多次针对汤剑锋暗下杀手都未能得逞,事后反倒是被汤剑锋杀了不少人。
现在乔禀章及手下一百九十三人有意投诚,但原先跟着汤剑锋到苍岩堡的三十人有意下山,剩下的部分态度不明,还请主子示下!”白条和周旺财自昨夜接到任务后,第一时间就仔细商讨了一番。
鉴于蔚蓝此行需要尽量不露行迹,二人不欲将事情闹大,但也不能将人全都杀了,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愿意归顺的归顺,实在不愿意归顺的,可以让他们下山。但前提是,这些人能够将苍岩堡的内部消息全部供出来,这一审讯,问出来的东西就多了。
“可知道乔禀章的身份?”蔚蓝歪着头想了想,按照白条的说法,乔禀章在苍岩堡经营的时间比汤剑锋长,六年,完全算得上是老资格的地头蛇了,两人分派抗衡三年难分胜负,从昨晚的对峙来看,无论是汤剑锋还是乔禀章,武功都只是平平,否则也不会被白条等人轻松拿下。
可二人武功相当,汤剑锋最初只有三十人,乔禀章却有两百多人,那么,乔禀章定然不会打不过汤剑锋。可明明打得过,明明有机会用人海战术除去汤剑锋,乔禀章又为什么要忍气吞声的被汤剑锋压制?
这样明显自相矛盾的做法,是因为汤剑锋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势力、让乔禀章心生忌惮不敢下手,还是乔禀章本身就有问题,在针对汤剑锋一事上,他还有别的用心?
“没人知道,据说都是北边过来的流民。”白条摇摇头,该问的都问了,因为这是蔚蓝全权放手,让他和周旺财处理的一件事,他们不敢懈怠,几乎一个晚上没睡,把时间全花在审讯上了。
“你说乔禀章行事有素纪律严明?”蔚蓝思忖片刻忽然问道。
白条点点头,周旺财附和道:“为避免串供,属下和白条将他们分开审问,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这么说。”
蔚蓝皱了皱眉,环着双臂意味深长道:“这样吧,把汤剑锋留下的三十人和乔禀章带走,交给郁圃看着,其他人就不用管了。”
苍岩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气候恶劣,按说连卧龙寨一半都比不上,但乔禀章能带着手下两百多人在这里坚守六年,既不去别的地盘滋扰生事,还纪律堪称严明,这本身就是问题。
作为一个合格的山匪,抢占地盘壮大自我实力是头等要事,与其说是乔禀章纪律严明行事有度的待在苍岩堡,还不如说他是想要隐姓埋名掩盖行踪。
汤剑锋的出现大约只是个巧合,乔禀章能容下汤剑锋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比如昨晚,自己不就是一眼盯上了汤剑锋,最后果断斩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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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