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年,老将军凯旋回京,老太夫人的三年孝期也过了,因着大老爷执意相求,老将军便做主将大老爷带去了军中。”崔嬷嬷只是稍作停顿便再次开口,似乎不将心中的话尽数吐出便胸有万千郁结块垒难消,说到最后,声音中不自觉带出几分轻快。
“嬷嬷,那不对啊!既然陈老夫人害大老爷的事儿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老将军怎么没将她休了?皇后娘娘也只是罚她禁足?”簌月对这样的结局很不满意。
“傻丫头,这就是内宅之事的腌臜之处。这人呐,无论男女老少,总喜欢个大面上光鲜的,内里的肮脏多了去了,大部分人只会把能遮掩的想办法遮掩了事!喏,就跟小姐以前养的那只狸花猫似的,拉了屎立马刨了炭灰盖起来,装作什么也没生,尔后照样在院子里上窜下跳,岂不知它臀上还沾着屎,只是自己看不到罢了!”
摇摇头,崔嬷嬷道:“再则,陈氏虽然手段低劣,但她是一家主母,找几个顶缸的还不容易?先皇后虽然地位尊贵,但也不好过分插手臣子家事。老将军是有心要管,可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莫说是证据,就是当初顶缸的丫鬟婆子,那坟头的草高得砍下来都能当两顿饭的柴禾了。而且,就算陈氏再不堪,那也是二老爷的亲娘,你想啊,老将军若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陈氏给休了,又该如何在二老爷面前自处?”
听崔嬷嬷形容,簌月咧嘴笑了笑,旋即又慌忙掩了嘴,轻咳一声严肃道:“嬷嬷说的奴婢大约明白了,如今小姐和少爷年纪还小,身边无人可以依仗,与其在这大宅院战战兢兢的,不如去昕阳,虽说清苦是清苦了些,可好歹有族中长老照应着,至少能全乎着长大。”
崔嬷嬷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我估摸着小姐也想到了。”
“可万一二老爷和二夫人在路上对小姐少爷使坏怎么办?从上京城到昕阳有三百多里,途中要经过莽岭,那一带可是出了名的盗匪横行,要是小姐和少爷在路上出点什么事儿,二夫人来个一推三四五,就说是小姐自己执意要去昕阳为夫人守孝抵死不认账,谁又能指摘二房半个不是?到时候小姐岂不冤枉?”簌月脑瓜子灵活,刚听崔嬷嬷分说了将军府的黑暗秘辛,不自觉便多出几分担忧。
崔嬷嬷沉吟着摇头,“这倒不至于,眼下大老爷到底如何还没个定数,陛下也没撤了大老爷的掌兵之权,依照二老爷的性子,若是没有十拿九稳的事儿,他是不会冒然行事的。小姐还是尽早带着少爷启程反倒好些,昕阳离着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一日路程,若大老爷当真有个不测,小姐到时候也能及时想办法应对。实在不行还可以求救于夫人娘家肃南王府,总比困在这内宅方寸之地一不小心送性命要强吧?”
簌月若有所思,“也是,今日多谢嬷嬷教导,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又看了看更漏,“时辰不早了,嬷嬷先去歇着吧,最近忙夫人的身后事,让嬷嬷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