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容王府,容瑾玉被凝香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她二人站在马前面,回头看着慕容弈,两名马夫将他从马车上扶下来坐在轮椅上。她扭头对凝香道:“快去推着点吧!”
凝香推着慕容弈一起进了王府。
曹管家闻讯匆匆带着几个人去迎接。看到慕容弈亲自前来,心下惊了惊,提着衣袍行礼,“不知道世子前来,未能及时相迎,还请见谅。”
他抬头摆手道:“无碍,本世子必须亲自将瑾玉小姐送回王府才放心。你家王爷可在?”
曹管家的视线从容瑾玉身上收了回来,恭敬回复道:“王爷在书房,已经差人去请了。”
他淡淡点头。
接着又听曹管家问道:“小姐伤势如何?”
说完他扭头对着身边人吩咐道:“快吩咐下去,午膳给小姐炖点补汤。”
“不用麻烦了。”容瑾玉含笑询问慕容弈,“晌午就在我的阁楼用膳吧?你都没有去过我阁楼上小坐一会儿,连杯茶水都没有喝过。”
“我现在还不能决定,这要我和影子见面之后才能做决定。”他看到她有些失望的眼神,伸手拉着她小手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在乎这一餐,乖。”
府上的下人们听到他这宠溺之声,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视线纷纷落在他腿上,不由得暗自叹息,真的可惜了自家小姐了。
容瑾玉差点笑喷,本想抽出手,可看到周围人那叹息的神色,眸子暗了暗。白了那几个胆大的下人一眼,竟然嘲笑她夫君,欠抽了!
不过,他的确还没有以慕容弈的身份去过阁楼,看来目前也只能用慕卿的身份偷偷过去了。
大家围着他二人去了客厅,下人们上了茶水便在一旁候着。容庆烊听说慕容奕来了,放下手中的书卷提着袍子匆匆忙忙赶来。途中遇到了陈侧妃母女,陈侧妃本想上前打招呼,可见他神色匆忙,便拉着女儿跟了上去。
“王爷何事如此慌张?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吗?”陈侧妃问道。
容庆烊回头凝眉道:“你们不在院子里休息,怎么出来了?”
装疯扮傻的容雪莲跳着跑到他跟前,歪着头询问道:“爹爹,您为什么要关着我和娘亲呀?我要出去玩!嗷,可以出去玩了。”
“唉唉雪莲——”
陈侧妃瑟瑟的看了他一眼,忙跟着追上去,“莲儿,你慢点,当心摔倒。”
容庆烊扯了扯嘴角,站在原地,身边的侍从也不敢继续前行。他侧脸道:“你跟着过去,不要让她们去前厅。”
“是,王爷。”侍从应了一声,从他身边经过,跑步追上去。
他暗自叹息,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客厅走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前脚到了客厅,后脚容雪莲就嬉闹着入了客厅。
“嘿嘿,娘亲你看,这里有一个戴面具的哥哥!”容雪莲非常突兀的出现在客厅,还出现在了慕容弈面前,歪着头像看什么新鲜事物一样看着他。
容庆烊眸子一沉,朗声道:“来人,带雪莲小姐回房。”
陈侧妃剜了一眼容瑾玉,随即含笑着拉着自己女儿,跟慕容弈赔礼道歉,“弈世子对不住了,小女痴傻,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无碍。”慕容弈的视线暗沉了不少,完全和慕卿的声音不一样。
容瑾玉挑眉,斜眼看着眼前那对母女,她要看看她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娘亲,我不走,我要和这位哥哥玩。”
容雪莲伸手勾住了轮椅,摇头道:“不嘛,娘亲我不要走。”
容瑾玉蹙眉,盯着她的手臂,她若再不松手,一定会砍了它!
慕容弈挑眉,十分嫌弃的睨了眼她的手,平静的语气里中透着几分怒意,“雪莲小姐,你若再不松手,触动了轮椅的机关,丢了性命,本世子可不负责!”
容雪莲顿时松开了手好似刚刚抓到了有毒的东西一般。
“呵呵,真是好笑。你不是痴傻吗?怎么会听的明白这句话,太让人怀疑了。容雪莲,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容瑾玉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分,震的她心肺都是疼的,也因为突然大声说话,猛地一阵呛咳起来。
凝香伸手拍拍她的后背。
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落在容雪莲身上,她愣了一霎紧抓住陈侧妃的手臂,缩着身子道:“娘亲,我好害怕,这位小姐姐的声音好大,我做错了什么,她要凶我?”
陈侧妃手心也捏了一把汗,还好容雪莲激灵,总之说什么都不承认没有失忆就好了。
“来人,带着侧妃娘娘和雪莲小姐回房休息。”容庆烊在她和慕容弈没有出声前先制人,以免接下来出现无法收拾的局面。
两个婢女上前扶着容雪莲,慕容弈却出声道:“玉儿,瞧你吓着雪莲小姐了,既然侧妃娘娘和雪莲小姐也一并来了就留下来吧。容王妃去的早,府上如今也只有一个侧妃。按照礼数,陈侧妃也算是玉儿的半个娘,爹娘都在场,事情才好办。”
陈侧妃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容瑾玉扬起眉梢,勾着唇。冷眼看着站在堂中央的那对母女,慕容弈语气虽然平和,但话中带刺,这个时候的陈侧妃的确感觉扎心了。
容庆烊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说,可他那冷热嘲讽的话,还是能听的出来的,使得他不得不说:“既然世子说了,你二人就过来坐吧。”
陈侧妃面色晦暗,听到他的话,当即改了面色,含笑作揖道:“那妾身,恭敬不如从命了。”
容雪莲也不敢再胡来,被陈侧妃拉着,也容不得她继续乱来。
容庆烊见慕容弈抿了一口茶水,遂含笑询问道:“不知弈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的。”他转身将茶水搁在桌子上,抬头看向容庆烊,“听说昨日王爷去了一趟皇宫,不知道皇上对待这次的事件什么看法?”
容庆烊瞥了一眼陈侧妃,回道:“皇上没有说什么,倒是宸妃娘娘对此事比较关心。毕竟瑾玉是太子乐师,逍遥公子也算太子是半个老师,又在回宫的路途中遇到刺杀,宸妃娘娘的意思是这事情她自会差人查清楚的。”
慕容弈点头,“其实这件事情,本世子和逍遥公子的看法倒一致。”
容庆烊愕然道:“逍遥公子可是现了什么?”
他笑道:“还在彻查中。瑾玉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惹上民间杀手?这显然是一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至于这需要消灾的人,本世子实在想不出来,除了府上……”
他视线停留在陈侧妃身上,引得大家的视线,也不解的朝着她看去。
陈侧妃心虚起来,紧了紧手里的帕子,面部表情僵硬,根本就不敢和慕容弈对视。倒是容雪莲天不怕地不怕,傻乎乎的歪着头笑道:“嘿嘿,哥哥在看什么呢?”
容庆烊也不好说什么,心里想的莫不是他手里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盯着陈侧妃看了。
他忽然拍了桌子,大骂道:“混账东西!”
所有人齐齐一怔,这一掌力道倒不小,桌子颤颤巍巍的晃了晃,再用一点力道岂不是要散架了?
陈侧妃猛然扭头,白着脸愕然道:“王爷……”
“你说是不是你指使人干的?”容庆烊指着他,责问道:“瑾玉是我女儿,她什么样的本性,本王还是知晓的。倒是你们母女,一次次挑战本王的底线,本王能容你一次二次,总不能次次都容忍你!”
陈侧妃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摇头道:“不是我,王爷这件事情和妾身没有关系。妾身身上可还残留着容瑾玉毒打的痕迹,您与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呀!”
她掀开了衣袖,露出了手臂,亮给众人看。
容庆烊瞧着慕容弈又不做声了,他实在猜不透慕容奕手上到底拿到了什么证据。而且也不能说明就是陈侧妃做的。
“就是因为我那日打了你,所以你才怀恨在心,买凶杀人是吗?”容瑾玉火上浇油。如果不是陈侧妃干的,那就一定是她背后的人干的。若是今日能够扳倒陈侧妃,容王府也就少一个对方一个眼线了。
“你血口喷人!”陈侧妃怒吼道:“无凭无据,休想让我们母女承认!王爷,凡事讲究证据,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弈世子也并未说妾身就是买凶之人。如果王爷今日一定要问妾身的罪,那就妾身就要请皇后娘娘出面为妾身主持公道了。”
容庆烊扯了扯嘴角,她说的没错,慕容弈并未说她就是买凶之人,也没有任何证据指证她。但是这件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即使和她母女没有关系,那就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你何不自己承认,为什么一定要牵扯皇后?”容庆烊对她失望至极,到了皇后那里还有她活路?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她眸子含泪,紧盯着他。
容雪莲一见她哭了,心里顿时慌了,拉着她手臂哽咽道:“你们都是坏人,欺负我娘亲都是坏人!”
容庆烊瞪了她一眼,随即看向慕容弈,“弈世子,会不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慕容弈挑眉,容庆烊那点小心思,无非就是想保住她们母女。就算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皇后,她贵身为一国之母,随随便便一句话,那陈侧妃母女就成了替罪羊。
容瑾玉也自然明白他爹的意思,他这是有意保全那对母女呢!只可惜,她不愿意!所以,这对母女,必须要得到相应的报应!
“误会?也许吧。”他嘴角挂着笑意,睨了一眼愕然愣的容庆烊,随即笑道:“证据在逍遥公子手上,以他的个性,没准儿会交给皇上也说不定。”
容瑾玉低头莞尔,慕容奕就是吓唬吓唬她们而已,没想到真的把她们给吓坏了。这下就可以断定,肯定和皇后有关系。
皇后和宸妃娘娘不合,宸妃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次能够扳倒皇后的机会,自然不会白白浪费掉。
“还有一件事。”慕容弈伸手拉着容瑾玉看向容庆烊,“再过两日就是玉儿生辰了,本世子打算那天上门提亲。”
紧张的气氛总算有所缓和,大家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连陈侧妃和容雪莲也暗自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明白慕容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前一刻要将她们置之死地,后一刻又不揪着这件事情了。弄的她们母女的心,一会儿跑到嗓子眼,一会儿回到心窝里,这样来回几次,别说被打死、杀死,估计会是先因紧张而死。
容庆烊瞧容瑾玉娇羞的模样,这前后跳跃的可真是快,快到他虚汗连连。
“如此,甚好!”他此时此刻,也唯有这么几个字。
但是容瑾玉听了格外讽刺,叹息一声道:“弈哥哥,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过过生辰,也只有奶娘会给我煮一碗长寿面,看着我吃完。等到夜间她就会跪在院子一角,给我娘烧纸钱。起初,我并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渐渐懂事了,也就不过生辰了。因为,爹他恨我,如果不是我,我娘
可能就不会死。”
她红着眼睛看向容庆烊,“所以爹爹刚刚那话,是自内心的希望我早点嫁了,这样您就不用每天看到我这个扫把星了是吗?”
“不是这样的。”容庆烊迟疑片刻才道:“爹并非不爱你,只是……”
她微笑道:“我知道,爹爹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对娘亲的去世无法释怀,我理解。”
慕容弈紧攥着她手,明白她流露出来的感情,十分同情原来的容瑾玉,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她就不会死,玉儿也就没有机会占用她身体。
慕容弈紧了紧手,浅笑道:“王爷并不是不疼爱你,就像你说的,他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以后,你每年的生辰,我都会陪你过。”
她重重的点头,深吸一口气眉眼弯弯道:“好。”
容庆烊尴尬的笑了笑。
他神色淡然的睨了容庆烊一眼,又抬眸看向容瑾玉,“你回去好好养伤,明天一早,我就进宫向皇上请旨,定一个好日子。”
容瑾玉满怀欣喜的点点头,娇羞道:“那我送你出府。”
他轻轻点头,见容庆烊上前跟着,于是笑道:“王爷请留步。按照辈分来算,我算是晚辈,岂能由长辈相送的道理?留步吧。”
容庆烊停住脚步,指着曹管家,“快送送世子。”
曹管家弯腰点头,转身道:“奕世子请。”
容瑾玉这才让开,曹管家推着轮椅出去。她跟在旁边,听慕容奕嘱咐凝香道:“你一定要督促玉儿按时服药,伤口不要碰水,一天换一次药。”
他扭头看向凝香,“换药会不会?”
凝香连忙点头,“会的世子。”
“如果伤口有红肿的迹象,一定要通知我。”他又道。
容瑾玉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放心的回去吧。上次听福管家说,你的腿不能受凉,这又出来这么久,回去了要好好休息下。”
“嗯。”
容瑾玉恋恋不舍的目送他马车离开,凝香扶着她手臂道:“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她叹息了一声,转身道:“走吧。”
路上凝香蹙眉道:“小姐,您说这件事情,真的是侧妃娘娘做的吗?奴婢以为,她也只是在府上欺负一下小姐,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歹毒。世子手上是不是有证据?”
“我也不是很清楚,也只是猜测。可瞧着她当时的表情,即便不是她,她也算是帮凶了。”
凝香愤恨道:“太可恶了,若是有充足的证据,是不是就可以将她拿下了?”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说白了她也只是某人手上的一枚棋子,主人总会让棋子在适当的时候挥它的作用。”她叹息一声,走进了阁楼。
凝香不解道:“小姐的意思是背后还有人?”
她点点头。
阁楼的婢女们早先就听说她回来了,做了好多吃的等着她回来。房间里被褥都换了,软榻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就是为了她能舒服一点,屋子里生了竹炭,整个房间都暖暖的。
午后刚刚过,影子带着一名脸上有着刀疤的男子来了府上。婢女们看着他那凶神恶煞的面孔,吓的不敢上前。
曹管家一路带着影子向阁楼而去。
路上他询问道:“不影护卫下找我家小姐所为何事?”
影子笑道:“曹管家不必紧张,在下是奉了世子的命,带一个护卫给瑾玉小姐。”
曹管家偷偷睨了那人一眼,抖动了身子小声道:“影护卫,世子选的人……”
那人斜眼看着他,他心里咯噔一下,喉结滚动了下,吞了口口水,顿时闭上了嘴巴,专心带路。
影子勾起了唇左右看看,什么也没有多说。
“你两人稍等片刻,待我去询问小姐的意思。”
影子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曹管家敲了院门,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并未看到影子二人,看到曹管家时候顿了顿。
“我找小姐有事情相告。”曹管家说。
小丫头这才让开了身子,没有任何表情道:“进来吧。”
进去后,小丫头就将事情告诉了凝香,凝香诧异的看了曹管家一眼,转身上楼去找容瑾玉。
她正在软榻上看书,听到推门声,这才抬起头道:“有事?”
凝香点头,“曹管家说有事情相告。”
“哦?”她直起身子放下了书卷,缓慢的下了软榻,披上了披风,“我坐的时间也久了,下去活动一下吧。”
下来就见曹管家站在正堂,看到她来,点头轻喊了一声,“小姐。”
“看茶。”她睨了一眼旁边的小丫头,接着看向他,“管家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