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大夫遣退,走到良玉面前急于解释。
“良玉,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
“别碰我!”良玉避开了她的触碰,冷喝一声,“好你个南绣,把我当成傻子一样骗!你曾经是跟我怎么说的?你说你愿意等我大哥接受你,你说你愿意为了他洁身自好,结果就是你得了这么恶心的病?”
“良玉,相识一年多,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染上这种病。”
“笑话!自己得病的原因自己还不知道?你编瞎话也不知道编得好一点,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
“良玉,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把这事查清楚……”
“不必了!我不想再给你时间,让你编一些鬼话来忽悠我!南绣,你可真的是好心机,今日要不是我过来,或许这件事情就被你一直隐瞒下去了,我还傻傻地帮着你去大哥面前说好话,我都不知道自己险些就害了他。”
“良玉,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你得了如此龌龊的病,让我如何信你?你总说你洁身自好,再看看你现在的病,这岂不是自相矛盾?我总算是明白你为何一直对我这么好,你跟那些想打我大哥主意的女子没有两样,亏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不到你才是最恶心的那一个。”
良玉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带着刺,让她气恼之余,也湿了眼眶。
“尹良玉,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姐妹?”
“你还有脸跟我姐妹相称?我尹良玉此生不结交下贱之人,南绣,即日起我跟你一刀两断,你再也不要来找我。还有——不要再去骚扰我大哥,你没有资格,你连喊他的名字都不配,我现在就去大哥面前认错,怪我识人不清。”
“良玉!不要告诉他,我求你,千万不要告诉他!”绝望的情绪几乎要把她逼疯,她朝着良玉跪了下来,伸手抓着她的衣袖,“良玉,我从来没有求过你,我只求你这一次,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你告诉他我就没脸见他了,求你了良玉……”
“就是要让你没脸见他!让你死了这条心!”良玉冷笑着甩开了她的手,“南绣你给我听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若是还敢在我们兄妹二人眼前晃悠,可别怪我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
“我从来没想过要高攀你们!我跟你说的话句句真心,你怎么就不信!这一年多来我对你哪里不好了吗?现在只因为这么一件事,你就要跟我恩断义绝,你以为这世上坦诚的人有多少?你以为现在围在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是真心吗?”
“南绣,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也只不过是我的玩伴之一,之前觉得你是老实人,才高看你一些,可如今我现你的本质太虚伪了。多谢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再也不要轻信他人。”
良玉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眼见着良玉的身影远离视线,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虚伪。
下贱。
到头来在尹良玉心中也就只留下了这么几个印象。
这一身莫名其妙的花柳病到底从何而来?
上天居然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浑浑噩噩之际,抬头看到了屋顶上的房梁。
不如死了吧。
尹家兄妹,一个是她最好的姐妹,一个是她最喜欢的男子。
从今以后,这两个人都会厌恶她,远离她,或者将她的事宣扬出去,让她身败名裂。
花柳病,太屈辱了。
她解下腰间的衣带,抛上房梁。
搬来椅子站了上去,将头缓缓靠近了腰带,套上。
脚下一个使劲,将椅子蹬倒。
脖颈处传来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让她呼吸困难。
就这么去了也好,说不定良玉得知了以后心软,就不把她的事说出去了,还能落个干净的名声。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么想不开做甚!”耳畔响起男子冷酷的声线。
下一刻,她察觉到肩膀被一只手扣住,那只手将她直接提了起来,让她的脖颈脱离了束缚。
落地之时,她有些站立不稳。
那只手的主人放开了她,任由她跌坐在地上。
她抬头。
是她的大哥南弦。
正好是月底,这几天正是他性情大变的时候,是他冷酷阴暗的一面显露出来的时候。
她道:“我得了花柳,良玉跟我绝交了,还要去告诉她哥哥。”
“为了别人去寻短见,真是笑话!花柳病是绝症吗?又不是必死,你这内心实在是脆弱,没出息!欺负你的人,你就该反击,看不起你的人,你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厉害!死有什么用?只能证明你懦弱无能!”
“良玉是我的姐妹,她哥哥是我的心上人,他们看不起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让他们去死。”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走。我不会像你一样恶毒。”
“哥哥是为了你好,听哥哥的,报复他们。”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至少也该让那个尹良玉尝尝厉害,这种狗屁姐妹还要来做甚?她把你逼到这样的地步,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恨吗?听为兄的,去打击报复,你这心中必定会觉得畅快,你若不信就试试。”
“……”
思绪回笼。
再次回想起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心里还是觉得如针刺一般疼。
良玉,你带给我的不仅是失望,还有绝望。
如果当初你愿意选择相信我……
呵。
怎么可能。
你那么骄傲自满的一个人,从来都只觉得自己是对的。
良玉,我依旧不忍心要你的命。
但是——
我要让你知道。
什么叫痛。
南绣望着枕在自己腿上睡觉的女子,柔弱无骨的手,轻抚过她的丝。
忽听前方有脚步声响起,她抬头一看,是梅无枝回来了,手中抓着几头山鸡。
肖梦道:“郡主说了,等梅子打猎回来之后就把她叫醒。”
“良玉,醒醒。”
颜天真迷迷糊糊之际,察觉到有人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便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正对上南绣的笑容。
“良玉,你现在还觉得困吗?”
颜天真坐起了身,伸了个懒腰,“睡了一会儿,比刚才好多了。”
说到这儿,转头望着梅无枝手上的几只山鸡,笑道:“收获不错,那咱们就来生火烧烤罢。”
颜天真说着,便开始分配任务。
“南绣,你看起来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就去和小梦捡柴火吧,梅子,咱们两来杀鸡。”
“郡主会杀鸡?”
“杀个鸡多简单的事啊。”
“良玉,在异国他乡的这几个月,你似乎学了不少东西?”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众人各自忙活,不多时就生好了火堆,而颜天真和梅无枝已经把山鸡处理完毕。
颜天真找来了几根粗树枝将山鸡串起,拿了一根放于火上烧烤,时不时翻转。
“你们也学着我这样,烤一烤就翻转一下,否则就会烧焦的。咱们下次出来玩的时候记得带上调味料,配上烧鸡,味道会更好。”
“郡主懂得可真多啊。”一旁的肖梦感慨道,“我还以为群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
“看你们说的,好像烧鸡是多难的事。”
在野外生存,找食物是必备技能之一。
曾经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她抓到了鱼,去了鳞片后就直接生吃了。
味道那叫一个酸爽。
如今过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再叫她去生吃那些东西,估计也会有些不容易了。
很快,烤肉的香味便散在了空气之中。
颜天真看了一眼其他三人手上的烤鸡,笑道,“都差不多了,可以开吃。”
此话一出,众人便将烤鸡从火上拿开。
“好烫。”
“好吃。”
“好香。”
听着其余几人的赞叹,颜天真笑道:“有意思吧,很多时候自己动手做的东西,比酒楼里点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别有一番趣味呀。你们别那么着急,让鸡凉一会儿。”
众人吃着烧鸡,时不时聊两句,一眨眼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良玉,你都吃到嘴角边了。”南绣笑着掏出了手帕,替颜天真擦拭着嘴角。
颜天真望着她的动作。
在睡梦中的时候,她似乎也能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柔地梳理着自己的丝。
南绣做起这些动作的时候,似乎都十分自然,完全是出于习惯。
依稀能猜到她从前跟良玉的相处方式。
南绣对待良玉,有一种无声的温柔。
颜天真这会儿有些不大能理解良玉的想法了。
有这样一个朋友,为何当初不好好珍惜,还要在她得病之时远离呢?
就算是传染病,也不该与人绝交吧?顶多避免肢体接触也就是了,何必断绝来往。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颜天真率先站起了身,走向了庙外。
其余人自然都跟了上去。
坐在回去的马车之上,南绣掀开了马车窗帘,道:“良玉,我家就在前边不远处,我就直接下车了。”
颜天真点了点头,“好。”
将南绣送回了家之后,马车便行驶向摄政王府。
“郡主,咱们在前边的药铺停一停吧,太子殿下说了晚些要泡药浴,还差两味药材王府里已经没有了,咱们就到前面的药店去补一补货。”
颜天真应了一声好。
马车在药铺外停了下来,颜天真等人下了马车,走进了药铺。
这间陈氏药铺,是帝都之内最大的药商之一,药铺占地也十分宽敞,白日里都很热闹,这个时辰临近傍晚,这药铺里总算是不那么拥挤。
“掌柜的,这两味药给我直接包两大盒。”肖梦走到了柜台前,直接朝着掌柜的递出药单子。
“好勒,姑娘请稍等片刻。”
掌柜的转身就去抓药。
“姑娘,这味药材不够了,我吩咐伙计去库房再找找,你们再稍后片刻。”
“好,那你快点。”
“这边上有椅子,几位姑娘坐着等吧。”
颜天真等人闻言,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等候。
这家药铺倒是贴心,等候途中伙计还上了茶。
颜天真伸手便去提桌子中央的茶壶。
而就在这个时刻,一道浅粉色的身影迈入药铺之内。
“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
才踏进药铺的史曜乾听着伙计的问话,才想要回答,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就看见了颜天真的身影。
史曜乾挑了挑眉头。
跟她还真是挺有缘的呢,在这都能碰上。
颜天真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将茶壶放回原位。
而她这样的动作,使得宽大柔软的衣袖稍稍滑落,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腕。
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之上,一道月牙形状若隐若现。
史曜乾望着她的手腕,顿时吃了一惊。
那个标记……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撩开了自己的衣袖,望着自己那白皙的手腕处。
一抹淡淡的月牙痕迹,很淡很淡,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他对这个标记太过熟悉,才会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颜天真手腕上的异样。
正常人是不容易察觉到的,即使注意到了,也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可他却深刻地知道这标记的由来!
紫月魔兰。
这个东西,能勾动他年少时的阴暗记忆。
这世上能让他怕的东西很少,紫月魔兰算是其中一样。
颜天真她……莫非也被紫月魔兰蛰了?
想到这,史曜乾当即走上了前。
“天真,你……”
这声呼喊一出,站在一旁的肖梦呵斥一声。
“放肆,郡主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郡主有两个名字,鸾凤国的人都管她叫良玉,其余人等都管她叫天真。
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被太子殿下所厌恶的,太子殿下特意吩咐过,这男子心机深沉,花招百出,万万不可让他靠近郡主,以免他有什么不良企图。
颜天真转头望着走近的史曜乾,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作甚?”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史曜乾道,“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需要跟你单独谈谈……”
“我不想跟你谈。”颜天真收回了视线,“你这个人谎话实在太多,花样层出不穷,你若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在这里直接说吧。”
“我……”
史曜乾正要说话,忽听身后响起一声呵斥,“乾儿!你怎么又跟她见面?”
听着这声音,史曜乾只觉得额头都在跳。
尹晚晴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出现。
这么一来,那件事就更不适合说了。
“乾儿?你之前跟我保证过什么?你说你心中对良玉再也没有半分留恋,你现在又来找她做什么?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尹晚晴说话间,已经走上来拉扯史曜乾的手腕,“你给我回去!”
尹晚晴说着,瞥了一眼颜天真,“良玉,你知道过分两个字怎么写吗?”
“我们只是偶遇。”颜天真斜睨了尹晚晴一眼,“是我先到这药铺,他后到,我们若是想要私会,会选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吗?拜托你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样的偶遇都能被你联想成奸情,会让人笑掉大牙。”
一旁站着的肖梦附和道:“郡主说的不错,晚晴郡主,的确是你家这位先凑上前来的,你将他领走吧,我们郡主不想与他说话。”
史曜乾眉头轻蹙。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就光这药铺的一亩三分地都不止三个女人,她们倒是争起来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尹晚晴在场,不利于他说出紫月魔兰的事。
看来……
只能晚些私下去找颜天真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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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乾:我也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