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对她这做法挺反感的,我这一大好单身青年,你一小妮子天天跟在身边算什么事啊?后来也想通了,电话里老是联络不到家里的情况,那就等回去见了家父再做定夺也好,若真是有什么事,我唐家也是有气节的。
辽代衣冠冢的发掘工作经这些事情一搅,进程明显滞待了许多,而且队里损失了一名队员,还是以那么诡异恐怖的方式,大家心头多少都笼罩上了一层阴霾,整个考古队的气氛也因此阴郁了不少,恰巧这些天又连遭阴雨气象,士气更是低落。我处罚文书在身,每天做的最多的也就是依着帐篷帘子看下雨,淅淅沥沥的,感觉自己的心绪都跟着这天地间一起阴晦难安起来。
事情的转机在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伴晚,晚饭过后何副所长把考古队所有人员都集中到了一起开会,说是上头有新的指令下来,考古队有新的动向和任务。这个消息算得上是阴霾天气里的一缕阳光,整个考古队这才由死复生,大家一想到可以离开这个怪异非常的地方都显得很是兴奋,当晚还搞了个别开生面的小型欢送会,虽然也不知道是在欢送什么,但对在这种环境下工作的人来说,喜庆热闹的氛围总是不可或缺的宝贵精神支柱之一。
我对这样的调度倒也没什么好开心的,东奔西跑的也早就习惯了,只是一时不知此番离去,曹雪这事儿……真就是天海相隔了。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正气凛然的人,相反还带着一身的痞子气息,也因为这样,待在考古队几年也没能借着家里的关系平步青云;至于曹雪,非要说起来,我和那小姑娘真就是一面之缘,甚至都没说过什么话,如此执着说破了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想证明真有这么个人,想证明她真跟着咱们下了工地,我还非要把她找出来不可,如此而已。可惜纠结来纠结去,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不过后来事情的转折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转折还颇多。
首先是新下达的任务目标让我惊诧不已,我所在的这支考古队这三年来勘探发掘的基本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古冢坟茔,没做过什么大的业绩,甚至都没见过几次报,没想到这次接到的通知竟是让全队折返YN朝我家乡那充满血腥传说的殷谷进发,说是有群众举报,殷谷里有座不知朝代的丘陵。
听到这茬我那个吃惊可谓真是不小,一来没想到自己从小耳濡目染的故事发源地竟真是存有古墓;其次是这次折返,何副所长把我和我“表妹”——也就是彩柳,还有小陈及三四个随行人员留下来了,说是大概还有为期半个多到一个月的收尾及和当地政府部门的交接工作需要有人做,刚好,留我检讨,在所不辞。
我对何副所长这个安排可谓悲喜交加,悲的是不能亲手发掘儿时的梦魇之地,多少有些抱憾终身的感觉,喜的是大权交接,那寻找曹雪的事情又有了着落。我再三权衡还是觉得找人要紧,也没啰嗦,当时就满口答应了,哪知何副队长领着浩浩荡荡的考古队前脚刚走,那辽代衣冠冢后脚就坍塌损毁了,提交上来的地质报告说是这古墓本就破败的上空下悬难以支撑,又连遭多日雨水冲刷浇灌什么什么的,总之都是些打官腔按例行的红文,我也懒得再琢磨,心中连连叹息,估计这都是命数造化,任谁都回天无力了。
当时何副让我们扫完尾就赶回YN汇合,和当地文物部门接洽完毕之后我们自是没敢耽误,于是打点人手即刻动身。我身边除了彩柳和小陈之外,另外还有三名行政人员,几个人一路辗转南下,没几天工夫就进了YN地界。
一路上大家谈论的基本都是于工作有关的事儿,彩柳也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寒语,对于她这种脾气性格我倒是习以为常,反正人多耳杂,我也没和她有过多的交流。小陈他们几人有几次还以为我们兄妹之间在怄气,常来劝导我多让让自己这漂亮亲戚,我有苦难言,心想着等到了家,问清事理这麻烦好歹就解决了,便也没往心里去。
想是这么想,哪知这一到自个儿的地盘上,事态竟又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开去。
素有“亚洲大陆水塔”之称的YN是个好地方啊,大山横断,沟壑密布,海拔悬殊,寒热俩异,不仅从而幻化出形态各异的自然景观,更有“一年分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美誉;而越是靠近热带,动植物的体型就越是庞大,气温也逐步攀升,我前几日还在齐巴尔乡冻得直哆嗦,这几天回到家乡直感觉穿着短袖都燥热难当,一时间竟不太适应。
殷谷距离打洛镇大概300来公里,而打洛呢,也正是我父亲他们当年落脚的地方。我们达到打洛的时候已是子夜,我把一行人等安排进旅社之后自己抽空回了趟家,不巧却赶上家父外出多日联系不上,无奈之下我又回到了旅社。
根据何副当时发放下来的文件档案来看,那尚未考证的古冢丘陵就坐落于殷谷腹地深处,而偏偏这进谷要走的300来公里中有将近一半的路程都是原始莽林,人烟罕至,车马不进。这些情况我小时候就已知晓,但是当下看看资料才真切感觉到棘手,步行穿山进谷,那可有够折腾的,也不知道那殷谷古迹的确切位置有没有跨越中缅边境线,要是有,那就更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