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渊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眼中闪过一瞬迷惑,头部和浑身伤口带来的疼痛令他苦不堪言。
他回忆起昏迷前最后一刻,自己和徐中在河边的树林里遭到土匪的伏击,寡不敌众,之后……
脑袋里一阵昏沉,他想抬手按一按额头,却发现手被另一个人抓在掌心里。
这还不算,抬手时身体和被子摩擦,传来异样的触感,卢渊黑着脸掀开被角一看,自己果然是光着身子躺在被里,伤口也全被涂了药包扎好。
卢渊皱着眉头把手抽出来,强忍一口闷气转过头,就看见徐中大半个身子趴在床沿上,正把脸埋在一条胳膊里大睡。
见此情景,他自然什么事都明白了。
想想便也知道,他先前的衣服沾了血,定然是不能再穿。目光在徐中脸上扫了扫,薄唇紧抿着,他堵在胸间的这口气,却仍是难吐难咽。
卢渊性冷,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有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在上雍或是在封地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这样做。
即使是卢泓,对他也总有三分敬畏,不敢随便胡闹。
现在事急从权,本来也算不了什么,可他一想到自己又赤身露体地被徐中看了个遍,脑海里便瞬间浮出那些令他屈辱蒙羞,永生都不想再回忆的片段。
卢渊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阵翻腾不休的作呕感,强迫自己把这些零碎片段封进记忆深处。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杂念上。
何况现在,徐中是他身边唯一的人。从这里到通宁关还有很长的路,在那之前,他每天都要和这个人朝夕相对,他必须忍耐。
老天爷开的这个玩笑真是不小,卢渊咬着牙,缓缓吐出一口气。
“媳妇儿,你醒了。”身边响起个欣喜声音。
徐中趴在硬板床上本就睡不踏实,握在掌心的手一抽出去,他就跟着醒了过来,见卢渊正半睁眼睛看着自己,心底升起一阵惊喜。
卢渊再如何能忍,也觉得自己快被他逼到极限,脸色一冷,目光凌厉含怒:“你叫我什么?”
徐中一呆,往近前欠了欠身,笑嘻嘻道:“咱们在河边不是说好了,只要我把你送到通宁关,你就答应给我当老婆。这一路上前有狼后有虎的,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儿命,提前收点利息都不成?”
好个不怕死的无赖。
卢渊听着这不着调的话,气得脸色更白了几分:“徐中,你要金银要权位都罢了,我何时答应过要给你……给你……哼!”终究难以启齿,重哼一声别过了头。
徐中忙道:“大不了我退一步,没到地方之前,你只要让我叫你媳妇儿就成了,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等以后来日方长,有感情了,咱们再……”
“闭、嘴!”卢渊磨牙似的狠狠吐出这两个字,已觉得精力耗尽,嗓子也因为风寒的缘故干哑得紧,猛烈咳嗽起来。
徐中见他这样,也不敢再惹他生气,上前想把他扶起来拍拍后背,却被男人冷着脸推开了,只能站在一边,看他自己艰难地撑着身体半坐起来。
这时候,飞虎寨的人刚好送来熬好的草药,从门上开着的小窗递进来。
徐中端了药碗来,拿着勺子在滚烫的药汁里翻搅。
他坐回床边,给卢渊背后塞了个枕头靠着,说道:“你受伤不方便,我喂你喝。”
“不用。”卢渊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可刚一伸手,才想起手臂上受了刀伤,此刻绑着厚厚的布带,弯曲不得。
徐中见他脸色沉郁地垂着眼不说话,低头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递到他嘴边:“来,张嘴。”
卢渊看了他一眼,微蹙着眉,良久,终于张开嘴喝下这勺汤药。
徐中一边慢慢喂他,一边道:“这就对了,你不快点把身体养好,哪有力气跑?连温白陆都没杀得了你,咱们总不能在阴沟里翻船。”
卢渊脸上血色全无,无力地靠在床头,每喝几口药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过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中就一边喂药,一边把他昏迷时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卢渊闭眼听着,知道眼下的局面算是暂时稳住了,派去奉天寨传讯的人没那么快回转,自己要抓紧这段时间好好调养,才好应对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