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知道自己的处境,从小江瑜年便不多话,时间长了,不熟知江瑜年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哑巴。
虽然齐氏和江瑜年关系常年冷如冰霜,齐氏膝下的江瑜良和江心玉却对江瑜年不错,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听完沈如月咋舌,都说大门大户关系复杂,没想到江瑜年家混乱的情况一点也不亚于高门大户。
红颜祸水不是没有道理,江瑜年的父亲当年就是这么个角色。说起来江瑜年长得也好,怎么没听说谁倾心江瑜年?
沈如月心里盘算,忘了她自己。
夏荷一直站在门口,两个小厮行色匆匆走到夏荷身旁,其一附耳急叙。仔细看去,这附耳的小厮分明是沈家下人。
听闻小厮叙述,夏荷轻轻推门进入:“姑娘,夫人让人带了话儿,若这边事了,要快些回家。”
沈如月黛眉一蹙,这明显是在催她回家。不像是她娘平时的作为,如果家里没有事,定不会催着让她回家的,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江心玉左右看了看,胖胖的脸颊笑出肉窝窝:“刚好我一会儿要教弟弟妹妹功课,我们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帮月姐姐去给祖母和母亲道别。”
“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聚。”沈如月有些感激江心玉,她确实不想再面对江家热情过头的老夫人和齐氏,不是对她们有成见,只是太过尴尬。
上了马车,沈如月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夏荷点点头:“回姑娘话,是大少爷和顾家姑娘,骠骑将军一直在整个大燕范围内征兵,整编二十万军队增援前线,只怕就是这几日要出征。”
话说一半沈如月已经猜个大概,顾安素要参军,要去前线对战勇猛异族。她大哥与顾安素互通心意还没过几日,顾安素这个决定,沈正清自然是心中不愿。
可这也用不着她娘专门让小厮把她叫回家啊?
回到府里,先去找了李氏,询问原因。
李氏脸埋在账本里,头也不抬:“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一个也不让人省心。本来四月里你祖母要作寿诞,五月里二房君姐儿又要出嫁,意姐儿也悬着,每日娘都忙得焦头烂额。这之前你撺掇清哥儿闹那么一出,娘也就随他去了,现在顾家姑娘要上战场,月儿你自己看着办。”
沈如月自觉有些过意不去:“娘,这事儿我会让哥哥和顾姐姐和平解决的,然后我会帮着娘布置祖母的寿诞,布置二姐姐成亲的事宜。”
李氏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账本:“确实该上手了,这样吧,君姐儿出嫁的事交给你和二婶,现在月儿你去说说安素,她在花厅等你,记得让她安生待着,过一段选个吉日嫁过来。”
沈如月迟疑的点了点头,她不确定要说服顾安素留在深宅后院相夫教子,还是让顾安素去追逐心中向往。
顾安素正坐在花厅发愣,她从小就以父亲为榜样,期望统领千军万马,护一方城池。
至今足足十余年,依然没有改变初心,可人长大了,总有那么些羁绊。
她娘不同意她上战场,沈正清更是反应激烈,最终拂袖而去。许多年了,沈正清从未大声对她说话,这次却显得暴怒,让她有些许迷茫。
真的是她错了吗?这个时代的女子就应该在后宅为男子孕育子嗣,就该为男子打理一切,让他无后顾之忧?
或许她不该挑战这个大环境,可总觉得心中遗憾。
“顾姐姐?”沈如月摇了摇发愣的顾安素,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空洞的神情,她很熟悉。
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或许是不经意间在镜子里看到过的自己。百无聊赖活着,所有别人想要的自己都有,却总感觉缺了很多东西。
顾安素转眼看着沈如月:“听伯母说你去了江家,找江瑜年的妹妹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就是去找心玉说说悄悄话,一会儿就说完啦,回来听说顾姐姐在这儿,迫不及待就赶了过来。”沈如月随手给顾安素续了茶:“是不是跟大哥闹别扭了?”
顾安素欲言又止,顿了片刻:“不是闹别扭,他大概是生气了,因为……因为我想去前线参战。我从两岁开始习武,这些年从未懈怠,倒是搁置了女孩子该学的中馈女红,若我的武艺派不上用场,我岂不是一无是处?可……可正清他……”
“顾姐姐。”沈如月直直看着顾安素清透的眼眸:“你听我说,大哥他双重标准是不对,但那是因为他乱了阵脚,并非想要束缚你。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无眼,你可能会是唯一的女兵,这危险不是你小心就能避免的,他对你发脾气,是怕你去了战场会受伤,甚至他怕再也见不到你。”
顾安素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我知道了,如月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待在家里,嫁给正清,就这样过一辈子是吗?”
沈如月语塞,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也没有别的稳妥的两全之法。
见沈如月不搭话,顾安素自顾自道:“正清是我心中难以割舍的一块,我愿意嫁给他,但是我还是要上战场,就算如月你做说客也没用。”
“不如这样吧顾姐姐,你还是可以上战场,但是不要暴露你是女子,我给江瑜年书信一封,让他替你遮掩。”沈如月觉得,既然顾安素想,那就去:“你的武艺我信得过,受伤在所难免,只要活着回来就好。”
沈如月唯一担心的,是顾安素身为女子,第一次参军没有军功,就算有些关系也只能从小兵开始,小兵的营帐都是一群人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