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丰楼只觉得自己仿似做了一个冗晦而暗沉的梦,梦太长,魄识像被枷锁在那个梦里,一直醒不过来。
他梦到他十六岁初赴北疆时,梦到四年前血染夕阳的千机峰顶……
“唔……”
睁开双眸时,习惯了黑暗浑沌的瞳孔还是被屋中光线刺得眯起了眼睛。
“你醒了?”一道带着不耐的声音在房间角落响起。
祁丰楼揉着印堂穴朝那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
是虞儒渊,他身着一袭银灰色宽松长袍,端坐在矮桌边上喝着茶,神态闲适。
祁丰楼掀开薄被靠坐起身,看了看房外天色,问,“什么时辰了。”
虞儒渊不紧不慢又新冲了一盏君山银针,起身走过来端给祁丰楼,“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祁丰楼捏捏眉心,接过碧玉清透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什么!”祁丰楼闻言,眉峰一锁,沉着冷峻的脸,扔下茶盏掀开裘被就要从床榻上起身。
“敢问丰王此去为何啊?”虞儒渊双手抱臂,悠悠问道。
祁丰楼坐在榻边穿着足靴,面无表情,“进宫。”
虞儒渊也不拦着,轻笑一声,十分赞同,连连点头,“去吧!咱丰王大人难得一回冲冠一怒为红颜,单枪匹马赤手空拳进宫找那狗皇帝要人去,在下这等幕僚随从岂有阻拦之由?定当也洗干净脖子穿上盔甲提着宝剑跟着王爷去逼宫,把那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儿给抢回来才是,成全丰王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英名嘛!”
祁丰楼冷冷睨了他一眼,面色冷凝,“虞先生好好说话,别在这阴阳怪气的。”
“哟!”虞儒渊夸张地大叫一声,双手捂着胸口,“被丰王听出来拉?”他从鼻孔了叱出一声哼,伸手朝着禁宫方向霍然一指,肃然秉色道,“那祁颜丘什么样人?嗯?我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清楚?这么多年了,你跟他,上至朝堂下至民心,明的暗的阴谋阳谋什么诡计手段没见识过?他这个人惯会用这些卑劣阴暗见不得光的手段,为了坐稳他那把龙椅,无、所、不、用、极、其!”
他见祁丰楼神色幽深讳莫不一言,继续肃声道,“一个女人!你去赣州治灾,他祁颜丘除了放两个自己的亲信大臣在你身边顺带蹭功劳好给他们加官进爵培养势力,这都不值一提,可他放个女人在你身边,这是为什么?嗯?你自己想想,这就是个坑啊我的丰王大人,你明知是坑却还是闭眼跳了!你疯了还是当真魔症了?啊!你不知道祁颜丘在盘算什么吗?你一个加番封府的七珠亲王跟一个后宫嫔妃扯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他祁颜丘这是要设陷阱抓你把柄啊!若是坐实了你跟皇帝后妃的弟媳不伦关系,哪怕朝中再有一半的朝臣是你的人,这事随便被祁颜丘拿去大作文章,那些群臣们也只能哑口无言。天道论德!民心所向!到时候不管你跟那个女人有没有真的生什么你都会被祁颜丘找到机会狠狠打压,那祁颜丘正愁找不到这样的把柄除掉你,你……你让我说那什么好?”
虞儒渊颤着手指着祁丰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