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唯垂下眼帘,只觉得身有千斤沉重,不幸的事情终于生了,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生了。
何蓑衣表现得无懈可击,太完美了,他不喜欢重华,并不是秘密。
若是真的无愧,在被全身刺了这么多个窟窿之后,换了任何人都会心有怨气。
觉得重华一定是找借口暗算了自己,又怎会才一睁眼,就过问重华的安危呢?
反正她是做不到的,就算不会一来就表示质疑,也会沉默以对,静观其变。
重华就更不用说,一定睁开眼就破口大骂。
大师兄睁眼就问重华的安危,只能说明,他并不是刚醒来。
而是醒来很久,反复思索掂量很久,才睁开眼,开了口。
她白天在外面围着葡萄架转了几圈,从不同的角度观看之后,现何蓑衣当时的站位很巧妙,轻轻侧眸,便可看到正院的大门。
而在正院门口的人看过去,他的小动作和细节什么的,是绝对看不到的。
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却产生了怀疑。
何蓑衣沉默地打量着钟唯唯的表情,最终确认,最可怕的事情生了。她现了。
他试图挽救:“我不知道那个药方有问题。”
话只能说到这里,再多就不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夏栀现了他的窘境,急忙道:“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死何爷,这得多恨我们爷啊,害了一次又一次,都嫌不够。”
这个人,当然暗指的是重华。
过犹不及。何蓑衣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他等着钟唯唯拂袖而去,等着钟唯唯逼问夏栀。
然而钟唯唯只是轻声说道:“的确是,有人想要害死陛下和大师兄。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何蓑衣睁眼:“怎么说?”
钟唯唯表情平静:“有人想要借大师兄的手,害死陛下,再借陛下的手,害死大师兄,就这么简单。
幸亏大师兄心怀友爱,幸亏陛下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所以大家都活着,真是万幸。”
何蓑衣心里一阵惊涛骇浪,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钟唯唯,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什么都看不到。
钟唯唯坐在那里,眼神温和自然,既没有厌憎害怕躲避烦恼,也没有沾沾自喜和得意,仿佛……一无所知。
他却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之所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一床锦被盖上来捂住一切,那是因为她体贴念旧情。
不想要他难堪,不想要他和重华彻底撕破脸,不想要师兄妹几人从此真正成仇。
但是再多的,她什么都不会给他。
那种朝夕相处、促膝夜谈的日子,从此不会再有。
果然是自己太急了,做错了。
何蓑衣心如刀绞,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卖力的笑,笑得一双眼睛弯如月牙:“我们阿唯,真是聪明,谁也没有你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