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震惊归震惊,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也曾经历过了无数惊涛骇浪,Dav很快便平静下来。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席琛:“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娶。”
子衿一顿,十分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席琛笑了笑:“我也是这么以为。”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很是深奥,子衿静静的站在一旁,偶尔应上一两句,全程都是懵的。
许久未见,嘘寒了几句,Dav不知说什么,突然看向子衿,后者以为他又要跟她交代什么,已经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我会的。”
席琛在一旁,看到她这副窘样,闷笑了两声。
Dav也跟着笑:“你妻子很有趣。”
子衿大窘,被这么一调侃,耳根烧红,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她和席琛打了声招呼,说要去趟洗手间,也没听进去席琛的叮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看到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席琛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收回视线,见Dav正盯着他,扯了扯唇:“怎么了?”
Dav沉思了几秒,笑了,“席琛,你变了很多。”
变了很多吗?
是啊,他也能感受得到,自己确确实实是变了很多。
见男人不否认,Dav的笑意渐深:“因为她是吗?”
席琛点头,眉间酝酿着柔情。
Dav感叹:“爱情真的是一种神奇的存在,我以前还从未见过你这样。”
男人轻笑:“确实是很神奇。”
说着说着,Dav突然记起,问他:“这些年,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席琛轻描淡写:“挺好的。”
男人对邵言之前提到的关于病情有复的迹象的事情,只字未提。
谈到病情的事情,Dav自然也想到了邵言,他忍不住笑了笑:“当初我还以为,你会和小言在一起。”
席琛也笑:“老师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我只把她当做妹妹。”
“看得出来,只不过她并没有这么想的不是吗?”
Dav说完,男人沉默了。
许是觉得话题偏于严肃了,Dav岔开了话题:“不过还好,我还一直担心你这臭脾气,辈子会没人要呢。”
闻言,席琛微微挑眉:“我也以为,不过幸好她还在。”
她只得是谁,Dav明白。
他看着关紧的那扇门,轻轻的说:“席琛,我很高兴,这么多年你的付出没有白费。”
男人抿唇,“老师,谢谢您,如若不是您,我怕也是熬不过那段时间。”
Dav摇头:“救你的不是我,是你的妻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有牵挂一直坚持下去,我就是说再多也无意义。”
……
离开办公室之后,子衿就一直在好奇的问席琛关于Dav的事情。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偶然路过一个公告栏,看到上面关于Dav的资料之后,才知道Dav和席琛一样,在医学界也是神一样的存在。
面对女人的种种疑问,席先生只是用简单的一句话解释了,“老师是我的恩人。”
子衿一顿,他又说:“三年前,我曾在地狱游走过一趟,是老师将我拉了回来。”
这话什么意思,子衿自然明白,她听得心惊肉跳,眼神十分震惊。
男人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他似乎不愿意在那件事上继续多说,便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等一下想去哪儿?”
晃过神,子衿复杂的看着他。
原来男人的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的过往,是她不曾知道,不曾参与的。
他刚刚说,他曾在地狱之中游走过一趟。
那是最最接近死亡的地方啊。
她无法想象,席琛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席先生注意到了她的注视,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她说:“你有我了。”
男人一顿,尔后,习惯性的顺了顺她头顶的呆毛,眉间缱绻柔情。
是啊,他有她了。
……
……
A市。
一整天,陆锦顺着查到的线索一路追到郊外仍是一无所获。
他开车回到市里以后,没有回警局,而是直接去了杨文兰所在的医院。
在前台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杨文兰的病房,
他推开病房的门,里面,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正坐在病床上翻看杂志,听见声响,看了一眼过来。
她并不认识陆锦,所以问了一句:“你是谁?”
陆锦关上门,缓慢的走到床沿边,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掏出放在夹克内袋的证件给她看了眼,捕捉到女人微微瑟缩的眸子后,方才不紧不慢的收起来。
男人的目光很犀利。
杨文兰故作镇定的移开了视线,继续翻看杂志,“警官找我有事?”
陆锦翘着二郎腿,笑的玩世不恭:“没事也不会来找你了。”
他说着,话锋一转,开门见山的问她:“你见过周荣生么?”
女人翻杂志的手微微一僵,她轻笑:“警官说笑了,我怎么会见过一个死人呢?”
陆锦笑:“逮捕令都出去了,杨女士是真不知道他人还活着,还是在装傻呢?”
杨文兰从容的应答:“警官有所不知,自从我女儿出事之后,我就一直待在这里,能知道什么?”
“是么。”
男人的眸子晦暗不明,他紧紧的锁住杨文兰的一些细微表情,说:“那杨女士应该也不知道,宋小姐的死和周荣生有关吧?”
话落,女人的面色倏地苍白。
很满意她的反应,陆锦继续步步紧逼:“如果我没记错,周荣生好像是宋小姐的亲生父亲吧?”
杨文兰蓦地瞪向他,语气偏激:“你到底想说什么?”
终于被激怒了。
陆锦笑,还是那个问题:“回答我,你见没见过周荣生?”
杨文兰一字一句,坚决不肯松口:“我说了,我没见过。”
男人难得好脾气没有动怒,他轻晒:“包庇一个很有可能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杨女士,你这样做真的不怕你女儿死不瞑目吗?”
话落,病房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病床上,女人的脸色是白了又白,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陆锦循循善诱,继续一步一步攻破她的防线,“杨女士,是他威胁了么?”
杨文兰下意识要摇头,意识到对方是谁之后,突然惊醒,她看向陆锦,目光变得不善:“我说了我没见过。”
差一点。
男人皱了下眉,“我很好奇,包庇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文兰沉默。
陆锦继续说:“周荣生已经没了人性,如果你指望他能除掉宋子衿他们,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回来是要报复宋家的人,自然,也包括你在内。”
杨文兰背脊一僵,她扯了扯唇:“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吗?”
陆锦轻轻的敲着膝盖,语气很缓慢:“宋小姐的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顷刻一瞬,女人瞳仁剧缩。
很好,陆锦十分的满意她这个反应。
“愿不愿意说清楚,取决于你。”
陆锦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钢笔,然后扯过桌子上的纸巾,在上面留了一串号码,轻笑:“当然,要死还是要活,也取决于你。”
他将那张纸放在了床上,人已经站了起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随时待命。”
杨文兰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应该不会有那个机会。”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满,对于变故这种事情,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不是吗?”
女人的脸色有些僵硬。
陆锦懂得如何拿捏一个人的心理,自然不会一次性把人逼得太紧,看她这样,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多费点心思了。
离开医院之后,陆锦在车内点了根烟,整理接下来的思路。
突然,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
陆锦抽烟的动作一顿,他摇下车窗,看着外面站着的人。
是唐卿馨。
他认得,之前调查席琛的时候,他也把他身边的人调查了一遍。
不过现如今,两人应该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啊。
陆锦叼着烟,瞅着她:“唐小姐有事?”
唐卿馨笑了笑,声线温柔的问道:“陆警官有空喝一杯吗?”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几秒,吐出了两个字,“没空。”
说着,男人已经动了车子,准备离开。
可是女人并不打算就这样让他离开,她漫不经心的问:“陆警官难道不想知道你哥当年跳楼的真相么?”
女人平静的声音,撞入了他的耳畔。
陆锦蓦地看向她,目光十分阴沉,“你都知道什么?”
唐卿馨笑而不语:“这样,陆警官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提议了吧?”
男人抿紧唇,半响才道:“好。”
……
……
下午,宋城接到医生的通知,可以出院了。
一想到终于可以回家了,他收拾衣物的时候,都难掩兴奋,“终于可以不吃医院的饭菜了。”
这句话,刚好被走进来的顾子默听见了。
他微微挑眉:“原来你成天抱怨着要出院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宋城一愣,错愕的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顾子默耸肩,“听说你要出院了,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男人的面色较比之前有些憔悴,而且几日不见,宋城现他消瘦了很多。
虽然心里是感激的,但是嘴上还是不忘戳他的伤疤:“你对我这么好也没用了,我姐已经嫁人了。”
顾子默瞪了他一眼,“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可爱。”
“……”
苏牡柔办理好出院小结回来,看到顾子默也是一愣,“小顾,你怎么来了?”
顾子默半开玩笑:“我替子衿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宋城当即斜了他一眼,“你这话要是被我姐夫听见了,坟头草应该有两米高了。”
“……”
顾子默觉得,宋城和宋子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气死他的本领也一样高超。
收拾好行李,换下病号服。
宋城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整个人特别有精神,倍儿爽。
苏牡柔无奈的摇头失笑,熬了那么久,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子默有开车过来,他帮他们把东西提到楼下,在出医院门口的时候,不巧碰见了熟人。
宋城见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他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了一个女人。
他凑过去,小声的问:“老情人?”
顾子默瞥了他一眼,“你信不信你姐回来之前我就会让你的坟头草长到两米高。”
“……”
宋城讪讪的闭上了嘴。
他的目光,来回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流转,似乎想看出个所以然。
不过顾子默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因为他又重新迈开了步伐,目不斜视的无视女人,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宋城一怔。
晃过神,他小步的跟了上去,经过女人的身旁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上车之后,顾子默也没有回头去看女人是不是还站在原地,他面无表情的动车子,无意抬眸,透过后视镜现宋城正盯着他。
顿了下,他问:“看我做什么?”
宋城沉默了几秒,突然从嘴里冒出了一句:“丧心病狂没人性。”
顾子默嘴角微微一抽,“你信不信我把你丢下车?”
宋城耸下脑袋:“我看到她很难过。”
刚刚,他分明在女人的眼底,看到了灰烬一样的东西。
车厢内静了几秒,男人扯唇:“所以呢?”
宋城一时无言。
顾子默提醒他:“安全带系好,我要开车了。”
哦了一声,宋城系好安全带,再回过头去看女人的时候,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了。
……
……
机场。
飞机降落,刚刚抵达华盛顿,邵言就接到了时砚的电话。
男人在那头说:“小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邵言推着行李箱,穿过人流,边走边说:“我知道。”
她来这里,只是想亲口听听他的解释而已。
时砚了解她的性格,知道说再多也无意义,就叮嘱她:“注意安全。”
毕竟现在,她已经被席袁成盯上了。
邵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来华盛顿的事情,那个男人,应该知道了。
的确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样,早在她下飞机之前,时砚就已经打电话告诉了席琛。
子衿见男人挂了电话后有些沉默,便问他:“生什么事情了?”
席琛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隐瞒:“邵言来华盛顿了。”
子衿一顿,“她怎么……”
男人抿起薄唇:“邵言是徐清扬的妹妹,徐家大小姐。”
他的话,令子衿心头一凛。
邵言是徐上尉的妹妹?
不对,徐上尉的妹妹不是徐菱秋么……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席琛淡淡的解释说:“徐菱秋和徐清扬不是亲兄妹,徐菱秋的母亲早就过世了,而傅晴笙,是后来改嫁过去的。”
子衿听得云里雾里,“那邵言过来华盛顿……”停顿了下,脑子突然闪现了什么,她蓦地瞪大双眼,“难道是因为傅晴笙的意外……”
席琛不置可否。
他的眸子深深沉沉,宛如深不见底的海水一样。
正晃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席琛垂眸看去,正好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的名字。
席袁成。
子衿也看见了,她看了男人一眼,然后对他说:“我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瓶水。”
席琛点了点头:“过马路注意看车。”
“安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女人已经推门下车了。
席琛看着女人顺利过了马路,这才不紧不慢的接通了电话。
还未出声,另一头就传来了连绵不断的笑声,“美国好玩吗?”
男人盯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目光深不见底,“二伯喜欢操心的事情还真的比我预想之中要多。”
席袁成仿佛没听见他的嘲讽,笑道:“人上了年纪啊,喜欢操心的事情自然就多了。”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对了,侄媳妇怎么样?她还好吗?”
席琛正欲开口,目光在触及到马路对面的一幕时,漆黑的瞳仁剧缩。
他丢下手机,推开车门冲了过去,步子有些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