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碧心知这丫头倔得很,怕她拧起来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那可真不知道会闹得什么样的下场。此番她瞧着那位爷虽是大动肝火,到底没将那春生怎么着,心道还是顾忌着几分情分在里头的。她便想细细安抚着春生,一方面抚慰了主子爷那边,一方面春生这边,无论她心中有何感想,有何决计,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万不可逞一时不快,继而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春生听了莞碧的话,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方才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的都是方才那一幕幕。她并非有意摔断那只玉钗的,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想到那梦里的画面,看着与现实生活中如出一辙的情景,她吓得要命,脑海中早就已经乱作一团了。
此番那沈毅堂将话挑开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家生性命都被人捏在了手里,她还有得选么?
她知道莞碧的话有道理,只是心中隐约有个与莞碧恰好相反的想法,她并不愿意讨好那沈毅堂,若是她哄好了那沈毅堂,他更不会再放开了,她到时候该怎么着。
原本留在这沈府里,本就是处处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等熬到了年纪好出府去,倘若日子这般继续下去,生活没有了盼头,那这样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会子镇定下来,心道:倒不如一开始便开罪了他,大不了一个死字,倘若有幸拼得个大难不死,说不定落得落出府,提前离开这是非之地未曾不是不可能之事?春生心中暗自计较道。
事到临头,走到了这绝境,她反倒是不慌了。
只是一低头,看到了地上断成了两截的玉簪子,春生心中一顿。
莞碧见春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以为是安抚了她,便拿着巾子将她的脸擦干净,又见她脸色不好,便让她回屋子休息两日,待主子爷气消了,在过来与他认过错,这件事便揭了过去,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吧,反正来日方长。
却说那沈毅堂,火气冲天的出了书房,一路上皆是板着一张黑脸,满脸写着生人勿进,一个个丫鬟小厮见了,战战兢兢的唤了生“爷”,便立在原地不敢声张了,生怕将那位主子的怒火给引到了自个身上,平白无故的受了那无妄之灾。
那杨二弓着身子跟在后头,胸腔里砰砰直跳,那颗心脏仿佛是跳到了嗓子眼了。他原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但那书房里头唯有春生那小丫头在里头伺候,不是那丫头惹怒了主子爷又是谁呢?可是旁的奴才犯了事儿,不过是几顿板子打了了事,哪里会惹得爷自个受了那么大的气,却见那犯事的人毫无损的?
杨二是那沈毅堂跟前得力的小厮,凡事自是知晓得深了些去,此番,见这主子火气都冲上了脑门了,却咬牙无计可施的模样,又忽然忆起那书房里的丫头,只觉得脑子灵光一闪,心下一跳,顿时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沈毅堂气呼呼的往前走,心里头气得要命,他好心挑了件礼送给她当做生辰礼物,却不想,她竟然眼睛一眨不眨的便随手摔碎了去,旁人哪个丫鬟有那么大的脸面,竟然能够得到他亲手挑选的礼。平日里瞧着小模小样怯生生的,显得乖巧可怜得紧,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恼人可恶的东西。
沈毅堂气得心肝脾胃疼,想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在那个赫赫威严的天子脚下,又有何人岂敢随意开罪了他去。在那皇城脚下,个个自诩不凡的贵族公子哥见了他哪个不是哈腰点头的,他从未看在眼里,他自出生起,便降临到了寻常百姓无论如何努力哪怕是穷极一生也永远爬越不到的高度,既然这是他的天命,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是挥霍惯了的,他自幼便有这个资本,他长得英朗贵气,他家室显赫,他钱财大把的用之不尽,哪个女人瞧见了不是巴巴的往上凑,使出了浑身解数不过是想要得到他的垂怜。可是那个小妮子倒是好,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榆木疙瘩,她都是装的,不过是装聋作哑不想近身伺候罢了,她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清楚得很,越是这样他越是想瞧见她围着他团团打转,看着她围在自个周围忙碌便觉得心里头畅快。
他也知道她年纪尚小,原也没准备这么快将话挑明的,他知道她性子聪颖通透,原还想着待在大几岁,培养起几分情意,在慢慢地在将她收用了。可谁让她似乎等不及了似的,竟生得这般伶俐,那张小脸长得那么俊俏,那双大眼睛勾勾的看着你,直叫人心头颤,竟叫人一刻都等不得了似的。
哪里曾料到,他不过是头一回试图拉近些关系,想着先培养几分情分,这男女之事往后大些了便自然水到渠成了,却不想···好样的,陈春生,你当真是个好样的,沈毅堂心中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