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认出雷恩加尔后,又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第一时间拿出了士族的风度,关切地询问道,“贵使,你怎会出现在此?不知在下能否帮到你?”
雷恩加尔听了范二之语,随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匍匐在地,哭诉道,“尊敬的、博学的、仁慈的侯爷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
对于雷恩加尔那罗马式的谦卑,范二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我特么只是一个小乡侯,又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到哪给你做主去?”
范二苦笑着看向北府军的领军,后者也摇摇头表示一筹莫展。
又听雷恩加尔继续道,“我还以为大晋的治安真能令我来去无忧的,哪想到会在这江上遇了劫匪啊;我昨天还有万贯家财,一夜之间就身无分文了,这让我怎么回去面对江东父老啊?”
还江东父老,这都哪跟哪啊?
范二从雷恩加尔的话中听出了大概,心内吐槽了一句后,却说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咱别的没有,就是有两膀子力气,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范二说的是撂挑子的意思,众人听来却是仗义无比,特别是他手持佩剑的出场方式获得了很高的第一印象分。
雷恩加尔也没听出好赖来,顿时就激动得像多年不回家的游子,突然在异乡见到故友一样,讷讷了半天却憋不出半句整话来。
北府军领军看着雷恩加尔磨磨唧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看来拂林使者实在是太激动了,还是由末将说说案情经过吧。”
他那洪亮的声音里略带了些沙哑,仿佛天生就有一股磁性。
听着他的声音,范二莫名就生出些好感,向他拱手道,“在下是顺阳范逸之,字安彦,还未请教军爷尊姓大名。”
对范二的爵位,北府军领军早就从商队管事派出的哨探口中有所耳闻了,这也是刚才范二和雷恩加尔说话时,他一直没有插口的原因。
在范二这个武兴侯面前,哪有他说话的地方?
但他对范二的做派还是极为欣赏的,一是范二拿着佩剑的出场方式,他不像其他贵族那样手持麈尾;二是范二说话有礼有节,对待拂林使者既没有巴结之意,对自己也没有轻视之心。
对范二称呼自己为“军爷”,领军亦是受宠若惊的,所以连忙还礼,“侯爷折煞末将了,末将是北府军斥候营的偏将,彭城人刘裕,字德舆。”
刘裕!他真的是对孙恩乱军以一敌千的刘裕!
听了刘裕的自我介绍,范二一时心下大震,忍不住道,“原来是刘偏将,久仰!久仰!”
刘裕并不习惯范二的恭维方式,笑了笑,谦虚起来,“侯爷听过末将贱名?末将深感荣幸。”
刘裕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怀疑,并不相信范二所言属实。
刘裕在自我介绍时特意加上了字,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祖上也曾阔过,但互相吹捧自己,就不是他习惯的交流方式了。
“岂止是听过?我还听人这么说,‘平生不识刘寄奴,阅尽a片......”范二自然不允许刘裕怀疑自己,解释了半句才现歪了楼,又忙摇头继续道,“不对,道民是这么说的,‘平生不识刘寄奴,就称英雄也枉然’。”
“平生不识刘寄奴,就称英雄也枉然。”
刘裕喃喃自语,被范二改过的诗句虽是狗屁不通,他却是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待醒悟到刚才的自我陶醉时,刘裕脸上的颜色又变成了尴尬,“这实是谬赞了,末将愧不敢当,不知侯爷口中的‘道民’是?”
范二云淡风轻地笑笑,说道,“便是刘穆之刘道民,他不但与刘偏将同宗,似乎也从小在京口长大的,我便是从他口中听到了你的一些事。”
范二扯上刘穆之,一来是为了找共同话题,二来就是为了招揽刘裕埋伏笔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被拆穿,那就不是范二该考虑的了,到时候就算被拆穿了又如何?
只是现在刘裕是斥候营的偏将,大概不会跟着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人造反,所以此时并非招揽他的时机。
范二心中忖度时,刘裕内心亦是五味杂陈。
除了喝酒赌钱、拉帮结派这些破事,刘裕实在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壮举能被刘穆之记住了。
好在刘裕的脸皮够厚,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随后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刘穆之身上,“我虽与道民不常往来,总算还是对他有些关注的,听说他后来在京城开了处酒肆,到如今也有三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