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贞不顾自己披散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已经准备妥当的慕涵,试图想要从她的脸上瞧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可是,还是让她失望了,不但没有,她甚至还看到了她嘴角那抹似嘲似讽的笑。
这一下,彻底将仇贞给激怒了,“好,很好,好你个慕涵,可真是个硬骨头,既然你的骨头这么硬,本宫今天倒要瞧一瞧,到底有多硬,行刑!”
顷刻间,‘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响彻整个永宁宫,所有人都揪着心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恐惧。
这抹恐惧,不单单是因为慕涵这个仇贞身边的第一女官,更多的是自己。
或许在外人看来,慕涵是个让人忌惮的灭绝师太,可只有他们永宁宫的人知道,没有慕涵,今天的永宁宫绝非像现在这般井然有序。
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宁愿一个人伺候,也不让他们靠近,为的就是,减少更多人的伤亡。
当年,慕涵还未来到永宁宫的时候,几乎每天永宁宫都要死一两个人,最多的时候达到十个。
仇贞的狠辣在后宫是出了名的,皇上即使知道,却也未曾制止,顶多数落几句,这就越的增涨了她的地位。
那个时候,永宁宫不是象征着高人一等的地方,而是地狱。
这一切,直到慕涵姑姑来了之后,渐渐掌了权,大家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可现在,如果慕涵姑姑自身都难保了,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也离死不远了?
顷刻间,整个永宁宫都弥漫着厚重的悲戚感。
可这一点,仇贞也未曾注意到,她一双厉眸,正死死的盯着慕涵,看着她咬牙坚持,却看也不看她的模样,恨得一口银牙就要咬碎了。
可是这个时候,门口的太监却突然来报:“启禀娘娘,皇上正朝着咱们永宁宫过来。”
仇贞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你说谁?皇上?”
“是的娘娘。”
仇贞面上立时闪过一丝紧张,她看了眼仍在执行仗邢的慕涵,对着那两个侍卫吩咐。
“将人给本宫拖下去,将这里打扫干净。”
“是,娘娘。”
侍卫顷刻间松了口气,就着木板,直接连人带木板一起抬了下去。
而仇贞则对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为本宫梳妆!其余人等,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娘娘!”
而仇贞则看了眼慕涵消失的方向,暗暗松了口气,至于为何松气,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到底是经过慕涵亲自调教过的宫女,即使皇上马上就要到了,也不见丝毫的慌乱,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等容子成到达永宁宫的时候,仇贞已经领着众人跪倒在了正殿前。
“妾身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驾到,妾身有失远迎,请皇上责罚。”
卫瑜琛扫了眼仇贞略施薄粉的丽颜,淡淡的道:“好了,起吧!”
“快去将本宫冰镇过的桔花茶拿过来!”
珍妃在卫瑜琛踏进正殿的时候,赶忙转身吩咐了一声。
宫女领命而去,她赶忙提着裙子迈了进去。
“皇上,天气这么热,您怎么有空过来?”
珍妃朝卫瑜琛福了福身,走到他身后,自然而然的为他捏起了肩膀。
这是仇贞经常做的事,所以,并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反倒是卫瑜琛,别扭的转过身,将她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
“皇上?您有心事?”
仇贞看着卫瑜琛冷峻的容颜,小心翼翼的问道。
恰在这个时候,宫女走了进来,仇贞忙接过桔花茶,递给了卫瑜琛。
“皇上,这是冰镇桔花茶,既能消暑也能降火,您快喝喝看!”
卫瑜琛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哼了一声:“降火?你也好意思说降火?”
仇贞心下一凛,慌忙跪了下去,强扯了抹笑,越谨慎的看向卫瑜琛。
“皇上这是怎么了?妾身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看着仇贞那张虽已年过三旬,却依然美艳动人的脸,卫瑜琛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
一想到曾经,自然就无法忽视她的姐姐,再联想自己和这个女人联手做下的事,心下越的烦躁开来。
自然而然的,看向仇贞的眼神也就充满了厌恶。
说出来的话,也冷的慑人:“昨天晚上,这里生了什么事?”
“嘭”的一声,仇贞一直端着的茶盏,因为卫瑜琛的这句话,瞬间四分五裂。
而她本人,则惨白着脸,颤抖着唇看向他:“皇,皇上您,您知道了?”
卫瑜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连静妃都能知道的事,朕,焉有不知道之理?”
仇贞身子一颤,在卫瑜琛冰冷的注视下,也不敢再隐瞒,立即将昨晚的事做了详细的交代。
好在,于别人而言或许是秘密,可是对于他们俩人来说,那却算不上秘密,而是盟友。
也因而,就算仇贞因为昨天生的一切怕的要死,可当卫瑜琛问起来的时候,还是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只因为,她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年她做的事,他都知道,并且,也都是他授权恩准的。
而听完仇贞的叙述,卫瑜琛表面上看起来无波无澜,实则内心却是极度的震撼。
十二年了,谁又能想象的到,在杜府灭门之后的十二年后,才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难道这中间的十二年,只是对方囤积力量的时候?
不然,为何十二年间没有任何的动向,反而在十二年后,掀起如此巨大的血雨腥风?
甚至于,对方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他的后宫,恐吓他的妃子?
人虽然没有被弄死,可他相信,只要对方想,仇贞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是谁?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前脚戏弄永宁宫,后脚就跑到文昌侯府灭了他们的满门,对方这是在向他示威?
一想到这个可能,卫瑜琛袖中的拳头下意识的握紧,看向仇贞的眼神更是充满了一丝冷酷。
“那静妃呢?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仇贞脸色一白,这,这她怎么会知道?
“她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让你不惜大打出手,嗯?”
彼时的仇贞,脸色白的不能再白,她第一次现,自己在皇帝的面前,根本就无处遁形。
任何事,似乎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难怪他会在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杜家吗?
可静妃的话,她焉能重复给卫瑜琛听?
明知道他心里仍旧记挂着那个践人,她又怎会允许自己提起她?
不,她不能这么做,静妃就是笃定她不能说什么,所以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提及。
可是她不能,哪怕皇上知晓昨晚来找她的人是冲着杜家而来,也不能让他知道她与静妃之间争吵的内容。
一旦让他知道,所有的怀疑就会变成认定,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她想靠着卫瑜琛对她的内疚横行后宫,只怕也不能了。
想到这里,仇贞顶着那张惨白如雪的丽颜,朝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静妃没有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今天早上妾身看到那一滩滩血迹,直接吓晕了过去,偏偏这个时候,静妃领着那么多人来看妾身的笑话,妾身的心理压力很大。”
“所以在与静妃碰面之后,几句话不痛快,就没忍住出了手,妾身错了,请皇上责罚。”
“她说了什么让你气愤至极?”
显然,卫瑜琛没有那么好糊弄,即使她已经摇摇欲坠,可依然没打算松口,步步紧逼。
听到这里,仇贞越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皇上今天哪里是来关心她?
分明就是为了杜云歌而来,他是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