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贞想起那些个日日夜夜,想起他无情地用尖针沾了墨水一个点一个点在自己身上刻上践人,荡|妇等字眼,那一刻,自己在他眼里不是人,只是畜生。
那一刻他从未念过夫妻之情,嫉妒可以懵逼一个人的眼睛,但绝不会让一个人变得那样残忍。他如此待自己,只能说他对自己无情,或者说,清很浅,他更在意自己的面子。
心肠变得坚|硬而生冷,只淡淡道:“这多人看着,为了夫君的名声还望夫君尊重,宠妾灭妻一旦传扬开去,会累及公公的官位。”
翁溥心里一惊,再看看四周路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一下就怂了。
不由点头,“娘子说得是。”
说着便是冷哼,“你这践人,这牡丹插梳我让你给夫人送去的?!你怎么自己贪墨了?!好一个不知好歹不懂规矩的东西!你就在这儿跪着,到天黑在许起来!”
齐媛儿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夫君,妾身知错了……”
脸上楚楚可怜,心里却是恨。
好你个翁溥,简直不是男人!
杨贞冷眼瞧着,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有眼无珠,当初怎能同意嫁给这样的人?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杨家并不以理学治家,家庭氛围还是相对民主的。再说杨贞是这一辈当中第一个孩子,虽是女孩却是受宠。
当初那多人提亲,可自己却被翁溥的表面迷惑……
想起自己这些年受得苦,她忽然觉得自己活该。
满月也是冷笑,好一个渣男!
这个渣男从面上看很讨喜。
风度翩翩,儒雅得很,有一副好皮相。
可若仔细看,便会现他眼睑下有淡淡的乌青,那是长期酒色生活的最好证据,说明此人只是个徒有外表的浮荡浪子。
如今为了自己的名声,果断将自己喜爱的小妾抛弃,甚至还要加大处罚来显示自己的公正与无辜,如此为男人,当真是男人的可悲啊……
“跪一天腿也得跪坏了。罢了,就跪三个时辰吧……”
翁老太话了,满月有些意外。
倒是看不出这婆子对齐媛儿有些真心喜欢。只是齐媛儿能领悟苦心么?
一丝笑从满月嘴角滑过,带起淡淡的嘲讽,齐媛儿这等人若是有感激之心便也不会挑唆翁溥做出那样的事来。
标准的记打不记吃,翁老太这回是枉做好人了。
果然,齐媛儿听了这话一面磕头谢恩,一面却是在心里咒骂。
翁老婆子牺牲了她保全家里的名声,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卑贱,所以才可以这般随意折辱。
带着一股怨毒,齐媛儿跪了下来。
小冰河时期的江南也是寒冷异常,莫说是江南,就是广州等地也是频繁遭遇大雪,在公元1640-1700年间正是最寒冷的一段时期,在这样的天气里跪着,滋味可想而知。
见齐媛儿跪下了,围观群众竟是爆出一阵叫好声,其中有的是因为觉得解气,有的则是见平日高傲的花魁就在众目睽睽下跪着心而感到心里舒坦……
总之什么原因都有,国人总能通过别人的不幸让自己感觉舒服,看到他人倒霉,自己的倒霉就不那么倒霉了。
翁老太臊红了脸,不愿多待,道:“天寒地冻,还是进屋说话吧。”
满月等人自是没意见,齐媛儿跪下了,他们的初步目的也达到了,可以暂时收兵了。
一群人进了门,齐媛儿一脸怨毒地望着,等翁溥路过她身边时便连连哀叫,“夫,夫君……”
可惜的是翁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虽是个纨绔子可不代表他没脑子,这样的场合下但凡他敢做出一点点维护之举,那他宠妾灭妻的名头就坐实了。
而且他现在心里很害怕,杨十一娘应是知道自己对她大姐做的事了,若是无确凿证据,只是自己臆测就对妻做出这等事的话,一旦传扬开去,他的名声就完了,而且会受到大明律法的追问。
如果杨满月要在其上下手,再在报纸上大肆报道的话,那么搞不好连他父亲都会受牵连。
所以翁溥现在心里很忐忑,从杨满月强硬的态度里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妙,而且杨贞也一反常态,他很怕杨贞的事已被杨家人知道了,这去先派个小辈过来下战书的……
他打了个哆嗦,他不似他老娘那般无知,这样一想竟是无比恐惧,杨满月此人的手段有多狠,只要看看她的战绩就够了。
而她至今只是一个平民!!!
两方人马各怀心思,一群小厮把车马上的年货都搬了进来,满月笑着道:“大姐,这些都是祖母让我带来的特产,哦,有些是我从宁波带来的,你看这香肠什么的,都我自己做的,还有这糖果,给两个外甥女带的。都了,大姐,怎么不见两个外甥女?”
“哦,小孩子贪睡,怕是还没起。”
翁溥忽然接话道:“我让人去看看。”
说着便冲几个婢女道:“你们快去看看大姑娘,二姑娘起来没,起来就带他们过来。”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