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办是么?”
满月呵呵一笑,“要污蔑自己未来的夫君来替自己父母报仇,张大人,你说我难不难办?”
轻轻一句却是让张谦身子一颤,他不由看向满月。
小姑娘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淡淡的,很冷。
那是对父母不共戴天之仇的志在必得。
张谦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随即又道:“你莫痴人做梦了。既然能寻着这借口把你弄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一定要你招的。”
“你们就算对我凌迟,我父母之仇没报,我也不会招的。”
“那总得为你家人考虑。”
“以为这就能威胁我么?”
杨满月冷笑了一声,“我若按侯公公意思写下这东西就算能活着出去,也是要遗臭万年的。我的家人又能得什么好?秦桧不过是按照宋高宗的意思办事都被人唾骂几百年,而此时的冷暮时恰恰就是当年的岳武穆!我身为其未婚妻,检举揭污蔑他已是没了人伦,人无人伦与禽|兽何异?!”
她冷冷笑着,“只怕出了这道门就是我身死之时,我的家人一样会被人打死!”
张谦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
一个女人,不,是一个小姑娘,一个才12岁的小姑娘。
她的淡定,她的清晰,让他害怕。
好似眼前的人是有神灵护佑着的,对于这样有异象的人,哪怕没之前受贿的关系他也不敢下手。
长期黑暗行走的人其实特别怕鬼,特别迷信。
张谦不敢把杨满月如何,也觉暂时是别想让杨满月招出些什么来了,便让人带她下去,好生看管了起来。
满月被关在了一个屋里,一番打量,不由感叹:锦衣卫的招待还不错嘛!
虽是家具简陋,但被褥什么都干干净净的,还有阳光的香味在上面,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马桶,啧啧,桌上还有热茶呢。
连纸笔都有,这哪里是坐牢?是来享福的哇!
她脱了棉靴也不愿多想,盖上被子倒头就睡,几个进来送饭的女婢看这情形又吓到了,忙去禀报。
张谦听后不由感叹:杨满月真乃女中豪杰也!
随即又道:“我看杨满月此人不凡,这回看似不幸,天道好似不在她那边,可奇人有异象,我等还是不要招惹这等上天宠儿,去弄些精美小菜来,再加一床被子,给她弄个汤婆子……”
“大人,如今杨满月被我们弄来了,若是不上刑,恐怕她不会写……”
“蠢货!你上刑她也不会写……”
“那大人刚刚……”
“我不过试探下……有些人不动刀子你就知道他是不是好汉了……杨满月就是这等人……上回她在衙门那样被打还能大笑,这等人你觉得她会屈服么?”
“那我们去抓了……”
“蠢货!我们抓了杨满月已得罪了袁杨两家,若是再继续抓人,恐怕要引起本地士绅的全体反弹……而且这是侯景跟冷云的恩怨,他不派他的番子出面却是让我们锦衣卫得罪人,凭什么?”
张谦冷笑着,“指挥使大人可是给了批示,让我们不许过分为难杨姑娘,这话你还听不出什么意思么?”
“什么意思?”
张谦的表情瞬间凝结,过了半晌抬脚就是给了那人几脚,悲愤地道:“老子怎么养了你们这样一群蠢货?!这都不懂?!”
难得福至心灵,头脑清晰的张千户忽然感到了人生寂寞如雪,面对一群智商不如自己笨蛋下属可如何是好啊?!
或许该去找杨姑娘聊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小旗,慌慌张张地道:“不好啦!不好啦!大,大人,外,外,外面来了许多读书人,把这,这儿围了……”
“什么?!”
张谦吓了一大跳,他们与读书人的关系是不好,可严重到包围锦衣卫衙门却是很少生的。
因为锦衣卫是亲军,是直接受命于天子的,是天家的脸面,不到迫不得已没人敢包围锦衣卫,那等同造反了。
“马勒个把子,这是要造反么?”
张谦大怒,本来他们堂堂天子亲军如今要受制于东厂,被一群没卵子的东西管着已是够郁闷了,结果这群读书人还要来找麻烦,这是锦衣卫不威,就当他们是病猫是吧?
怒气冲冲到了外头,却听到有人高喊,“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厂卫欺压良善百姓,杨满月出此等豪迈之句非真豪迈,而是绝望!自知进了锦衣卫再难活着走出来,故而留下此等绝世之言!我等读书人,岂可坐视弱小受欺凌?!今日定要锦衣卫给一个说法!他们什么时候连老百姓也管了!”
“是极,是极!”
一群读书人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与此同时跟随而来的百姓也是纷纷响应,千呼万喊声好似狂风过境般,竟是吓得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士动都不敢动。
张谦的腿一下就软了,他们虽是锦衣卫,天子亲军,可,可眼前的百姓起码有上千人,若是冲突起来,那可就成民变了!
到时侯景不会倒霉,可自己就要被拿去顶缸了!
“这狗官是个千户!一定就是他下令抓了杨满月,父老乡亲们,杨大家办报社为我等穷人仗义执言,那可是我们民间的御使!如今她得罪人了,她的罪名叫莫须有,叫替百姓说话!父老乡亲们,这样的人会杀人吗?”
“不会,不会,不会!”
“释放杨满月!”
“宦官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