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以为是宋家祖坟冒了青烟,才能让宋璟有此殊荣,可却不知并非人人都想当皇帝的女婿。
宋璟对待家人十分和蔼可亲,对待外人只要没有触碰到他的逆鳞,稍嫌冷清可也礼数周到,然而他的内里还是一根棒槌,嘴上什么都不说,心中指不定刻薄着呢。宋世钊不知道永昌公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民间传言肯定都是在夸永昌公主的,并不可信。
宋璟向来心高气傲,如今尚了永昌公主为妻,天晓得这两个年轻人到底会折腾成什么模样。
公主不是宋世钊的担心范围,他比较担心自己的侄子,到时候会不会被永昌公主折腾得不痛快。
宋璟似乎是看穿了宋世钊的顾虑,抬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宋璟在外人面前露出的笑容,向来都是恰到好处的笑,礼貌中又带着几分疏离冷清,可他在家人面前露出的笑容,确实真心实意地笑,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冷清尽数散去,似乎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暖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宋璟的眼眸也微微弯了起来,与宋世钊说道:“叔父放心,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会与永昌公主闹出什么事情来“
其实几年前的小明月宋璟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唯一的印象是她一身男装与兄长一同去寺庙上香时,他巧遇她时心里头的第一个感觉:世上怎会有长得如此漂亮的男孩?后来看她言行,方知她是女孩。即便是女孩,他当时也觉得小明月是个淘气又不失可爱的女孩。后来便是去年在周府上遇见她的那次,好几次的接触,他觉得永昌公主真的说不上温柔贤淑,但有些随心所欲倒是真的。
可这些事情,也并不能说明些什么。
总归自幼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宋璟觉得永昌公主有多难伺候都无所谓,反正到时候她的公主府里都是圣人与皇后殿下拨给她的侍女。
公主府那么大,所有的人和事都供永昌公主支配,包括……他。
宋璟轻轻吁出一口气,跟叔父说道:“叔父莫要多虑,我虽未曾与永昌公主私下相处,但听临川公主第四子周季童说起她时,都说她虽然有些任性,可也是明白道理的人。”
宋世钊闻言,轻叹一声,“希望如此啊。”
宋璟笑了笑,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上,笑着与叔父说道:“叔父,璟这一步,下得如何?”
宋世钊目光落在了棋盘上,先是一怔,随即沉声笑了起来。
“叔父愿你仕途已能如你棋路这般,稳打稳扎,却有出奇制胜之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
调露元年四月,李宸十五岁。
这年四月,是李宸和宋璟的婚期。
永昌公主大婚,婚礼的礼堂设在长安县衙举行。公主的婚车会在黄昏之后从大明宫兴安门出去,一直到长安县衙。两年前太平大婚的时候,因为傍晚入黑之后没有光亮,因此从兴安门一路到万年县衙的路上都点了火把,火把将路边的槐树都烤干了。到了李宸大婚的时候,选定的婚期是个将近十五的好日子,只要白天前期晴朗,晚上便是月光皎洁,足以照明大地,只要稍加火把照明即可。
婚礼是在晚上举行,白天的时候李宸基本是待在凤阳阁里。因为是永昌公主大婚,因此平时与李宸来往得较多的县主贵女和太平都进了宫里,在凤阳阁陪她说话聊天,准备晚上的婚礼。此时的太平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整个人神采与从前都不同,李宸觉得太平阿姐身上简直是散着一种温柔而又神圣的母性光辉。
因为阿姐要出降,太平是前一天就进宫来陪着李宸了,她担心李宸会紧张。
可太平进宫之后,就现自己想错了。太平记得当时自己要出降的时候,心里既是紧张又是不安又是期待,晚上睡觉都辗转难眠,反观李宸,睡得十分安稳,平时旁人要怎么摆弄她就怎么摆弄她,摆弄完了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来操心阿姐如今有了身子,吃饭香不香啊,会不会想吐啊,肚子的宝宝有没有踢阿姐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永昌,你难道就不紧张吗?”太平好气又好笑地问。
李宸正坐在铜镜前,身后站了慢慢两排的宫女,她们手里都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公主婚礼要穿的衣服鞋子饰,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反正是十分繁琐,李宸见着那一堆东西就已经无力吐槽。
李宸听到阿姐的话,眨了眨眼,说道:“紧张啊,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太平一听就皱眉,回答得也太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