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祖。”钱不收拱拱手,想了想,道:“若是此前,徒孙的观点与黄大夫是一样的,但昨日刚现疠疫病例时,师祖曾说过,疠疫不同于一般的伤寒热证,尽管当时时间紧迫,没能细说,但师祖绝对有依据的,目前为止,大家一夜的临阵医治,都下方用药了,总的看来,还是师祖按热毒闭肺证的麻杏石甘汤合苇茎汤疗效最好。除了危重病例之外,多数病患服用后病情都不同程度改善。”
这是事实,众大夫纷纷点头。
憨头续道:“现在疫情紧急,陆续还有大量新病患送来,咱们没更多时间慢慢讨论,所以,还是请师祖指点一下用方之道,大家一起参详会诊,指导临阵。大家以为如何?”
黄立达捋着白胡须点头道:“嗯,老朽耳闻杜先生擅长神医华佗剖腹疗伤神技,而且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这瘟疫确不多见,当属疑难杂症,老朽也想听听杜先生高见。”
众位大夫都频频点头,望向杜文浩。
杜文浩也觉得防疫紧急,没时间慢慢研究用药,现在这些大夫对瘟疫的临证依旧局限在《伤寒论》范围内,按照一般治疗热病的办法医治,显然不妥,这是疗效欠佳的最大原因。必须先更新大家对瘟疫的辨证思路,才能从根本上改变眼前的治疗效果不佳的不利局面。
杜文浩有过以前和钱不收切磋医术的经历,知道跟古代医者交流,不能用太现代的医学知识去说服对方,这样对方不仅不能接受,还会怀疑自己是信口胡说,必须用他们能听得懂的医学理论去解释,让他们先慢慢接受比较先进的医学理论再说。
所以,杜文浩没有直接用病菌去解释,而是选择了明清时期医者关于瘟疫的一些观点,扫了一眼场中大夫们,说道:“瘟疫的确不同于伤寒热证,夫瘟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
此言一出,顿时议论纷纷,黄立达摇摇头,道:“六淫者,寒暑燥湿风热,六淫,天之常气,冒之则先自经络流入,内舍于脏腑,为外所因,何来疠气之说?”
关于病因,憨头与师父钱不收在治疗肚子受伤而伤口感染的王捕快时,曾经与杜文浩争论过这个问题,那时候憨头他们都不相信杜文浩这个观点,但后来的一系列病例证明,杜文浩的奇谈怪论指导的用方竟然医效显著,这才不由得钱不收和憨头等人不服。
现在听到杜文浩再次说起这个观点,其他大夫跟自己和师父当初的反应是一样的,憨头有些好笑,朗声道:“诸位,这六淫之说,也是新近出现的,仲景医圣《金匮要略》就没提到,可我等还不都接受这观点了吗?”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聚仁堂坐堂大夫朱建荣道:“没错,憨大夫此言有理,既然能有六淫外感,多一淫疠气,又有何妨?我们医者的确不该墨守成规,且听听杜大夫这疠气之说是否妥当,再议论不迟嘛。”
黄立达倒也不是固执己见之人,点头道:“没错,是老朽太着急了,杜大夫请接着说。”
杜文浩道:“瘟疫系感受天地间疠气所致,疠气多属热毒之邪,其性疾速,常夹毒雾、瘴气等阴浊之邪侵犯人体,与六淫相比,病急骤,来势凶猛,变化多端,病者多出现热、扰神,动血,生风,呕吐等危重症状。瘟疫由于疠气的不同,造成的疠疫也不相同。从我诊察情况来看,目前的病例主要有三种症候。分别是热毒闭肺证、热入营血证和阴竭阳脱证三种。”
这些大夫们缺乏治疗肺鼠疫的经验,更没有现代传染病学相关知识,不过,杜文浩不讲西医理论,而单纯从中医角度解释肺鼠疫的三种常见征候,这些大夫立即便明白了。
杜文浩分别介绍了三种征候的典型特征之后,说道:“热毒闭肺证疠疫,方用麻杏石甘汤合苇茎汤加银花,清肺解毒;阴竭阳脱证疠疫,是疠疫危重时期,方用生脉散合四逆汤加减,固阴回阳。此外,还有热入营血证疠疫,方用清营汤合犀角地黄汤加减,或鼻饲安宫牛黄丸以清营凉血,——这安宫牛黄丸我们五味堂有,我等一会回去加紧配制送来。”
龚铭道:“杜老弟这安宫牛黄丸也是屡建奇功的,想不到这一次救治疠疫也派上了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