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惊喜交加之际,想不到空惠会突然昏倒,好在她身后的女尼反应快,急忙一把扶住她,只是她太胖了点,好几个女尼才搀扶得住,众人连声呼叫。众人围拢过来,只见空惠双眼紧闭,已经人事不知。忙抓住她肩膀连声呼唤,又掐人中,但始终不醒。
龚铭急声道:“快!快扶她躺下!这些天她衣不解带日夜服侍静慈主持,是劳累虚脱了。赶紧拿碗糖水来!”
有力气大的女尼,托住空惠,将她横抱起来,小心放在先前抬静慈主持来的那张床上。糖水拿来之后,正要给她灌下,钱不收道:“等等!杜大夫,你看她口眼歪斜,四肢不随,只怕不是劳累所致虚脱,恐怕是中风了!”
龚铭心头一凛,刚来没仔细查看,现在才注意到空惠师太面部表情和手脚情况,的确是中风的症状,急忙拿过她手腕,凝神诊脉,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取来三棱金针,刺十宣穴,另用金针刺内关、三阴交、风池、足三里。
不一会,空惠师太悠悠醒转,嘟哝了一句,没人能听懂。
众人连声问她感觉如何,空惠师太两眼望天,并不搭理众人的问话,整张脸都歪曲变形了,面色异常痛苦,嘴里只是嘟哝着,因口舌歪斜而含混不清。无人听得懂她说的什么。
女尼们急了,静慈主持重病生死未卜,现在座大弟子空惠又很中风病倒,顿时都没了主意,一起跪倒求龚铭大夫救治。
尽管杜文浩刚刚施展了剖腹疗伤术救活了静慈师太,但龚铭在府城名气很响,类似于钱不收在县城里的名气。遇到病患,众位女尼和信众们还是不由自主纷纷央请龚铭救治。
龚铭忙将众人搀扶起来,捋着白胡须凝神诊脉,片刻,说道:“空惠师太口眼Z斜,言语不清,头痛抽掣,面目红赤,烦躁,脉弦滑。乃外邪入体,伤中经络所致,百关壅阏、痰涎痞滞。当用犀角、仙灵脾、真珠末、滑石、胡黄连、恶实、人参地丁草,白茯苓, 蚕砂, 甜硝,板蓝根、郁金、大黄、牛黄、血竭,以胡索、玳瑁、琥上为药引,共计二十六味,并捣研为末,用新水调下一钱匕。若能咳嗽。夜半当省人事。若是灌药四服后不咳嗽者……唉,只怕症属不治!”
空惠师太的弟子们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跟随龚铭来的弟子根据他的口述,抄方后要递给林青黛拣药。龚铭说了声“慢!杜大夫和钱大夫,你二位也一同会诊看看。”
钱不收点点头,诊脉望舌之后,道:“龚大夫,老朽所见与你略有不同。”
“哦?请教!”
“师太忽然昏仆,神识昏昧,营卫痹滞,头目昏晕,言语謇涩,心神不宁。论证当属中急风,该当用透关丸方,乳香、麝香等九味,同为末,以酒一升,慢火熬为膏,更量入炼熟蜜,同和为丸,每服三十丸。温荆芥汤下,不计时候。”
龚铭摇摇头,望向杜文浩:“杜大夫,依你之见,师太之证是否属于中急风?”
杜文浩摇摇头:“师太中风,可能不是源于风邪!”
龚铭和钱不收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龚铭问道:“中风还可源于其他?”
“是的,中风不仅可源于风邪,而且,还可源于火、痰、瘀、虚,病患平素气血亏虚,心肝肾阴阳失调,或者忧思恼怒五志过极等等,都可导致阴亏余下,阳亢于上,内风旋动,夹痰夹火,横窜经络,蒙蔽心窍,脑脉痹阻,血溢脑脉导致中风,以致气血逆乱,脑髓神机受损……”
龚铭皱了皱眉,打断了杜文浩的话:“杜大夫所言,老朽听不太明白。《灵枢》云:‘虚风之贼伤人也,其中人也深,不能自去,虚邪偏客于半身,其入深,内居营卫,营卫稍衰,则真气去,邪气独客,为偏枯。’何曾说中风源于火、痰、瘀、虚?钱大夫,你说呢?”
钱不收点点头,也道:“仲景医圣《金匮要略》亦云:‘夫风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并不涉火、痰、瘀、虚。只不过,我师父辨证,多另辟蹊径,龚大夫不必惊讶。”
“是吗?杜大夫用药常常剑走偏锋,这老朽也有所闻。只是,这个论述,恐怕……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中风病又名卒中、偏枯,包括现代医学的脑出血、脑梗塞、脑血管痉挛、蛛网膜下腔出血等多种脑血管病的范畴。关于中风病因和病机的论述,宋朝前后是不一样的。唐宋以前,以“内虚邪中”立论,认为中风是外风,是人体气血亏虚,脉络空虚,外卫不固时,招致风邪入中脉络,而导致中风。唐宋之后,则偏重于内在因素,金元四大家提出了风火痰湿瘀阻络治病的理论,展到现代,则分的更细了。
杜文浩对治疗中风,也没多大把握,而这种理论上的争议现在也没太多的意义,再说在治疗中风这种病症上,是中医的传统强项,这两位医道高明,肯定比自己强,也就不必献丑了,所以笑了笑,也没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