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文人看武将不习惯一样,吕先云和他地手下对这个充满好奇心的王雱也是很不顺眼的,但碍于他是驸马的客人,所以严嘱属下要对他多加忍让,不过令王静辉和吕先云没有料到的便是正是由于王雱在船上四处乱走,才生出事端来:吕先云手下一个偏将和同僚在一个船舱中对楚州百姓为王静辉十里送行的事迹大加感慨,正巧王雱从船舱外经过。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糟糕的便是王雱和王静辉年龄相仿,这些水军顺便也评价了一下他。拿王雱和王静辉相互比较,自然是高下立判,结果说了几句评语也顺便让王雱听了个正着,王雱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生平最听不进他比某人差,除了他父亲王安石之外,还真挑不出有哪个人能够让他心服口服的来,天生的“老子天下第二”,如果说拿苏轼和他比较他也许还不会记在心上。毕竟苏轼兄弟可都是受过仁宗皇帝御口嘉许过地,几年来才名远播这也是无可厚非,但王静辉是谁?在他心中不过是靠蜀国大长公主的裙带关系才爬上去的一介商人而已,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王雱心中不断的想这不过是“军中莽汉之言”,他们又懂什么?这才压住了心中的妒火,若无其事的悄悄走开。但一念即起哪是几句“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所能够压制的了的?想到上船的时候,看到一个老阉人身旁有几个大木箱,后听说是驸马书房的手稿,这才想起自己认识王静辉这么久了,但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书房,而且上了舰船后,他还朝那个老太监索要王静辉的文稿,结果被无礼的驳回……往事种种现今一幕幕回忆在王雱的脑海之中,这让他在船舱中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王雱自幼便被称为“神童”,父亲王安石又是士林中人都渴望一见的人物,就连文坛泰斗欧阳修读了父亲的文稿后都赞不绝口,渴望一见而不得,最后直到至和元年九月才与王安石相见,还赠诗:“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欧阳修为安石延誉,称他“学问文章,知名当世,守道不芶,自重其身,论议通明,兼有时才可用,所谓无施所不可者”。王雱的才学一直都受到王安石的赞许,简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中怕化了,这也是造成了王雱现在才学虽高,但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重要原因。
王雱相信给他十年的时间,他也能够达到苏轼兄弟一样甚至超过他们的水平,但眼前这个和他一样年轻的驸马,要让他低头承认自己比王静辉差,他心中是一百个不乐意的。王雱心中郁结之气难消,便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出船舱,走到甲板上来散心。
夜里甲板上少了许多人,只有几个来回巡逻的水手在舰船上四处走动,观察两岸和船上的异常情况,见到王雱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神,但想起吕先云事先嘱咐他们要好好招待王静辉一行人的话,就没有盘问,放任他在甲板上放风。舰船为了适合在内河航道上航行本来就不大,王雱快要刚上甲板便看到船首有一个身穿便装的人影,走近了才看清那个人影正是两天都关在房中没有露面的王静辉。王雱心中现在对王静辉意见大的很,所以见到他后立刻转身就往回走,不过他的举动已经惊动了王静辉。
“元泽兄可是不习惯坐船?怎么深夜还未入睡?”
听到王静辉在叫他,王雱若是还这样掉头就走,为免有些太过失礼了,便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改之也不是还没有入睡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在下虽然返回楚州,但俗事缠身没有什么机会好好招待元泽兄,还请元泽见谅!”他知道王雱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自己虽然是忙于正事。但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冷淡得罪他,须知像王雱这样的人最喜欢被人追捧。冷淡他和得罪他并没有什么区别。王静辉今时今日的地位来顾忌王雱的心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不过王雱是他的病人,尽管自己也没有安什么好心。不过在医生的眼中。病人总是最重要地,不管王雱是不是历史上那个宰相之子,也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才华横溢但心好权谋的才子,王雱的身体状况是他很关注的事情。
王雱现在心中虽然怎么看王静辉都有些不顺眼,但王静辉却抓住了他地“七寸”——他喜欢被人关注,王静辉的话在他的耳中还是非常中听的。他走到船首站在王静辉的对面笑着说道:“改之身为朝廷命官,公务繁忙有所疏忽也是情理之中,我哪里能够责怪你呢?!”
王静辉说道:“两月未见元泽兄,不知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在下留下的药元泽可曾按时服用?还请伸出手来让在下把把脉,看看元泽兄的身体状况是否好转?”
王雱生性狂放不羁。虽然从小便被这疾病所折磨,成了一个药罐子,虽对这性命之事看得极为淡薄,但心中还是非常在乎的。王静辉几个月前看过他的病情后,虽然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病症是不可能治愈的,但也还是在尽心尽力去想办法,这段时间服用王静辉专门为他特制的药丸后,身体确实感觉要比以前好了太多。对此他还是对王静辉非常感激的。
王静辉给他把过脉后,王雱的身体最近还是非常不错的,可见他为此改造的“速效救心丸”疗效还是非常强的,虽然在他地眼中还赶不上后世的真品,但已经非常接近了,心中却想到给自己的老丈人和苏轼的老婆服用。看看效果怎么样。
想到还躺在病床上面的老丈人,他的心中便是一阵愧疚,虽然贤惠地妻子并没有说什么,而且曹老太太为首的皇室为他不辞辛苦的抢救英宗赵曙,给了他非常多的赏赐,但他的心中还是为老丈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而感到很惋惜——几天前王静辉刚接到李管事送来的消息:王安石以颍王藩邸旧人的身份,正式出任参知政事!现在汴都的具体情况他虽然不知道,但用脚趾豆也可以想到以王安石和赵顼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情——加快速度使大宋进入历史上的“熙宁变法”,现在他只能指望自己在这几年当中不断筹划给赵顼施加影响的效果了,而且现在大宋的经济、外交、武力状况要远远好于历史上的同一时期,王老头儿和赵顼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动手吧?!
王雱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王静辉眉头不时的紧皱,还以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差了,便笑着说道:“改之,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你也不用为此太放在心上,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真是有劳你为此操心了!”
王静辉心中暗道了一声惭愧,刚才给王雱把脉,结果自己又天马行空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便笑着对他说道:“元泽兄想差了!在下不过是因为奇怪你的身体为什么好转了,在这段日子里面你是不是又吃了什么良药了?是哪位杏林高手开出的方子居然有这样的神效,这药可比在下的强多了,以后元泽兄应该坚持服用,这样虽然不能够根除你身体的疾病,但却能够很好的调理你的身体,不至于体弱多病。”
王雱听后笑道:“改之,我哪里服用过别人开出的药方,要知道楚州这里虽然繁华直逼汴都,但你却是这里最好的郎中了,你让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哪里去找良医?这段日子我一直按照你的嘱托来按时服用药丸,我自己也觉得身体舒爽了许多,胸也不像原来那样老憋闷了,这还是托你的妙手,难怪向父亲推荐你的人成你是大宋第一妙手!”
王雱这次感激王静辉倒是出于真心,饱受病痛折磨的他让王安石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来给他看病,吃下去的药足以用得上“车载斗量”这个词来形容。本来对自己身体已经失去希望的他,自从王静辉接手后给他服用药丸后,身体的好转让他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王静辉笑着说道:“大宋能人辈出,我哪里能够当得起‘第一妙手’?!倒是你要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我这就给你开几张菜单,在平时的饮食中多加注意些才是!”
两人此时说话的气氛非常好,王雱也为自己身体的好转而暂时忘却了今天下午的不快,两人说罢便返回船舱,王静辉琢磨了几道药膳也给他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