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赞许地点了点头,杜梅考虑问题果然细致,他笑了笑便直接进入今天的主题,问王掌柜道:“我听说韦谔调集了八万大军,驻扎在开阳郡附近,你们可探得这些军队是从哪里调来?”
从这次崔圆出兵紧急来看,韦谔一旦和自己达成协议,就会即刻出兵,他不会再重新调兵,极可能就从现在聚集在开阳郡的八万军中派兵,所以只要知道他在陇右各地的调兵情况,也就知道了他以后的防御部署。
掌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翻看了一下便道:“陇右各地的消息还未全部送到属下这里,属下现在只知道从金城郡调来了三万军。”
金城郡有常驻军四万人,调来三万,那现在还剩下一万人,张焕沉吟一下便对杜梅和王掌柜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们要让所有弟兄都时时关注,不仅是要留意现在调兵情况,还要注意他以后的军队调动,要把最新情报送与我。”
“是!属下遵令。”
这时,外面大堂里的士兵已经开始大吃大喝,热闹非常,而张焕面前的案几上依然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不禁微微一笑道:“事情已经交代完,可以给我上菜了吧!”
王掌柜恍然大悟,他慌慌张张跑了出去,片刻,各种酒菜如流水般上来,张焕招呼了一声杜梅,“寒生,一起来吧!”
他拿起筷子,却不见杜梅的动静,不由诧异地回头望去,只见他站在窗口,正专注地看着什么。
张焕放下筷子,慢慢走了上去,“你又现了什么?”
“都督你看!”杜梅一指正对商市大门的一条街上,张焕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十几个男子赶着大群马匹走来,而在一百多步外,又有几人也赶着大群马匹而来。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张焕知道杜梅考虑问题和常人不同,他必然现了什么异常之处。
“都督现没有,这些马大多毛色杂乱,都是些劣马,哪有马贩子卖这种马的?我怀疑这些马都是农家自己干活种田的马。”
“走!看看去。”张焕忽然有了强烈的兴趣,他顾不得吃饭,一把拉着杜梅便向外走去。
商市占地近百亩,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各种大宗物品皆按区划分,张焕一行人在最东面的一个角落处找到了马匹交易市场,正好看见了刚才的两群被赶进了马厩。
“都督,等一下。”杜梅拦住了张焕,他指了指张焕身上的军服笑道:“让我去问吧!省得打草惊蛇。”
张焕会意,他点点头,和十几个士兵闪到一旁,只见杜梅背着手,象一个买客似的,东问一问,西看一看,很快,他便转了回来,有些得意地对张焕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早晨开始就有人大量收购马匹,原来这些劣马最多值十贯钱一匹,现在却卖到二十五贯,都督说说看,这会是谁在大量收购马匹?”
张焕笑而不语,这还用问吗?尚未谈判,某个性急的韦家人便已经将底线泄露了。
.......
张焕刚回到酒搂,一名亲兵便匆忙迎上来道:“都督,适才有人来报,裴相国已在府中等候。”
“知道了,让弟兄们快些吃,准备回去。”
从张焕昨日来陇右到现在,他和裴俊还没有单独说过话,他也知道,所谓谈判不过是一个过场,双方进行签字立约,而真正的谈判却是在事前完成,就比如这一次,他不会和韦谔有什么面对面的唇枪舌战,双方的底线和让步都将由裴俊来居中完成。
所以今天裴俊来,自然就是和张焕达成条件。
这次朱泚造反,使崔圆已经唾手可得的内阁优势意外丢失,它导致了大唐宗室的第一次入阁,李勉虽然是中立者身份,但他一向支持崔小芙,崔圆主张完全架空皇权的观点,他则持坚决反对的态度,也算得上是个保皇党人。
于是,裴俊便成了这次内阁重组的最大得益者。
此刻,这位大唐左相正坐在张焕房内悠闲地看书,门口忽然传来了张焕的笑声:“岳父大人可知,莹儿业已产下一子。”
裴俊一怔,他立刻放下书,站起来惊喜道:“莹儿现在可好?”
张焕走上前,深施一礼,笑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她们母子平安。”
裴俊兴奋得直搓手,他连忙拉着张焕的胳膊让他坐下,“我本来也想问你莹儿的情况,正担心不已,贤婿却给我送来了好消息,大快人心啊!”
张焕苦笑了一下道:“这次我来陇右,实在是时间紧迫,我希望今晚便返回河西,不瞒岳父大人,我放心不下武威。”
裴俊一怔,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去,他沉声问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张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犯了一个大错,不该答应党项人到流沙河淘金的请求。”
宣仁二年十月中,张焕被朝廷正式封为河西节度使,与此为条件,他与韦谔达成了和解协议,他答应在韦家军南征蜀郡之时,决不趁虚进攻陇右,并坚决支持朝廷平定朱泚造反,为此他特地支援南征的韦家军二千匹战马,作为他对这次朝廷剿灭朱匪的支持。
十一月一日,大唐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剑南开去。